聽說杜秋娘死了，衛龍淵也顧不上沐長恩了，他匆匆帶着人去了大理寺大牢，只見牢門大開，杜秋娘就死在裏頭，雙目圓瞪，七竅流血，指甲烏青，滿臉青黑，明顯是中劇毒而死的，在她身側，有一個丫
鬟打扮的少女倒在地上，這少女約有十歲，梳着丫髻，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粗布衣裳，也是一般的滿臉青黑七竅流血，看得出是跟杜秋娘中同一種毒而死。
在兩人身側，放着一個飯籃子，飯籃子裏放着幾樣小菜和一碗飯，額外還有一壺酒和一個酒杯，酒杯和酒壺倒在地上，酒壺裏的酒撒了一地，在地上泛起些泡沫來。
衛龍淵看着眼前這一幕，臉都黑了，他回過頭去看身側的獄卒：“你們是幹什麼喫的之前慕容泉就是因爲探監才探出了事，前車之鑑，你們不吸取教訓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放人進來”
在他身側，幾個獄卒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七嘴八舌地開始辯白起來：
“王爺，我們知錯了求王爺開恩哪”
“自從慕容泉逃獄之後，我們都很小心，不讓世家大族的人進去探視了，可是、可是這杜氏乃是一個棄婦，從前也從沒人來探視過，今日忽然來了個人，又是好說好商量的，我們也只是一時不忍”
“再、再說那丫頭年紀輕輕的，也不像是來殺人的，誰知道她不光下了毒，居然還死在裏頭了”
“是啊，王爺，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衛龍淵越聽這些人的話越覺得腦子疼，當初他留着杜秋娘，一來是因爲杜秋娘得罪了鳳比翼和他，他留着杜秋娘可以給自己出氣，二來杜秋娘有不少壞事都是跟楊氏合起夥來乾的，留着杜秋娘，也是防着
楊氏乃至鳳比翼對他倒戈相向。不過後來他沒等到用上杜秋娘的時機，因爲楊氏和鳳比翼勢成水火，但楊氏本身又是鳳比翼名義上的嫡母，那麼他如果出手對付楊氏，就是間接對付了鳳家和鳳比翼，但他要是放過杜秋娘和楊氏，鳳比翼
肯定又會找他麻煩，因此他也就一直拖着這件事了。後來聽說鳳緒林休了楊氏，楊氏又回到了楊家，衛龍淵又重新重視起杜秋娘來，不過他的目的卻也跟着變了，從前留着杜秋娘是爲了對付鳳比翼，現在楊氏被休，重新成了楊家人，他留着杜秋娘，卻是爲
了對付楊家。雖然事情多半是杜秋娘和楊氏合夥做的，楊家其他人並不知道，但架不住這兩個婦人動了巫蠱啊，巫蠱這種東西一向是，因爲巫蠱之事被滿門抄斬的人家也不在少數，現在楊天壽已經一天比一天偏向
太子黨，留着杜秋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可以成爲楊家的一道催命符
但是他死也沒想到，就在他剛把注意力轉到沐家這件案子上的時候，杜秋娘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掉了打死衛龍淵，他也不信這件事跟鳳比翼沒有關係，就算沒有鳳比翼的事，也跟楊家和楊氏脫不了干係杜秋娘是杜家的人，她手裏握着的東西卻是鳳比翼、楊氏和楊家都不希望看到的，若說有誰希望杜秋
衛龍淵想到此處，突然心中一凜，難道這整件事都是鳳比翼的計謀鳳比翼知道他手中的杜秋娘會毀了楊氏，於是先假裝跟楊氏反目成仇，讓鳳緒林休了楊氏，她知道他不會動用杜秋娘去對付一個毫無威脅的楊氏，所以才大膽將楊氏趕出鳳家，然後又去沐家下毒，將包括
他在內的整個京城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沐家去，繼而讓楊氏暗度陳倉，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杜秋娘
杜秋娘死後，她從前留下的口供就成了死無對證，楊氏只要咬死了這些事都是子虛烏有，那麼就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這想法太過離奇，衛龍淵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但心裏卻隱隱有些衝動，讓他不由自主去想這想法的可能性整件事都是鳳比翼設局固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可賊人給整個沐家下了毒，就爲了破壞科舉，聽起來不是更不可思議嗎而且偏偏有毒的又是杜家的桂花酒，簡直是殺了杜秋娘還不夠，還要讓杜家也身敗
名裂一樣
如果這整件事是真的，那鳳比翼也未免玩的太大了，她心機之深，簡直不可揣測
衛龍淵臉色半陰半晴，他沉吟片刻：“去查一查，這送飯的女子究竟是什麼人”
侍衛出去查了半天，回來稟告：“回殿下，這送飯的女子，聽說好像是杜秋娘在楊家用過的丫鬟，現在在楊家現任夫人宋蓮兒的手下做事。”
聽到女子的身份，衛龍淵心裏更多了幾分把握，這宋蓮兒也是鳳比翼的人哪看來整件事一定與鳳比翼有關
可是杜秋娘和楊氏下的蠱，就是下在了宋蓮兒身上，現在鳳比翼殺杜秋娘是爲了給楊氏脫罪，用的卻是宋蓮兒手底下的人，宋蓮兒能願意嗎
思及此處，衛龍淵心思百轉，頓時有了一條計策，他扭過頭吩咐道：“來人，帶上這具屍體，去楊家”
楊家。楊天壽自今天一早便覺得右眼皮跳個不住，果然這一天都沒碰見好事，上午上朝，他身爲太子黨，被懷王黨、豫王黨和純臣派好一通排擠，中午楊恪去沐家赴宴，又中了毒被人半死不活地擡回來，還不等
楊恪緩過神來，他就又接到了懷王要來的消息，等懷王一來，居然直接質問他爲何要派人去毒殺杜秋娘
要不是實在不是時候，楊天壽非得倒在榻上捧着心口緩一陣兒不可，他今天是流年不利嗎爲什麼所有的倒黴事都被他給碰上了但衛龍淵還冷着一張臉坐在他上首，他就是再不願意也得先把這位伺候高興了：“王爺，這件事臣實在是不知情，聽說這下毒的丫鬟是賤內身邊的，要不您親口問問賤內，看看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