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是深夜，雲父在雲落染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夜色下的雲父彷彿老了許多，佝僂着腰肢，臉上籠着一層灰氣，再也沒有之前的精神。
“明顏在哪”雲父扶着雲落染的手一邊往裏走，一邊嘶聲問道。
“長公主暗中派人送了回來，我已經讓芸慄把她安頓在屋裏，大夫也來看過了，沒什麼大礙，睡一覺就好。”
“帶我過去看看。”
“是。”
走了幾步，雲父又想到什麼，停了下來，閉目站在那裏良久，嘆息一聲道：“算了，染兒，天色已晚，我就不過去了，你好生照料就是。”
雲落染不知道爲什麼父親突然改變了主意，但看了一眼他疲憊的臉色，擔憂道：“父親，你今天也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不用。”雲父拍拍雲落染的手，說道：“你去陪着你妹妹，爲父我想靜一靜。”
不等雲落染說話，雲父已經徑直向後院走去，雲落染攙扶不及，被甩在身後。
眼看着雲父一步一蕩走向後院，雲落染雙眼無端酸澀，從喉中涌出一股澀意，轉瞬間，淚水已經盈滿眼眶。
“小姐，你沒事吧”芸慄看到雲落染微紅的雙目，上前問道。
“沒事。”雲落染拿出手帕輕輕壓了壓眼角，說：“走吧，去看看明顏。”
“是。”
“夫人，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雲父點燃香火，靠在供桌下，老淚縱橫。
祠堂中，安寂無人，燭光的光暈環了一圈又一圈，摻雜了幾絲青煙，照在白牆上影影綽綽。
一陣風從窗口吹進來，壓低了燭光。
“母妃，您滿意了”次日清晨，清醒過來的魏廣思散發赤足跑到月貴妃面前，慘笑道：“您滿意了，如今襄城侯府和雲家聯姻，雲大人再也不可能將另一個女兒嫁入與皇家有牽連的人，如此，你滿意了”
“你現在，是在質問本宮嗎”月貴妃獨坐高閣，愁眉不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懂規矩了。”
“規矩”魏廣思譏笑道：“兒臣確實不懂規矩，否則，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田地。”
月貴妃心頭火起，喝道：“思兒，你到底要如何，你要知道母妃這麼做，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魏廣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母妃確定是爲了兒臣難道不是爲了您的鳳冠嗎”
“怎麼說道母妃的痛處了。”魏林羅搖晃着往前走兩步，說道：“母妃，這世上沒有人比兒臣更瞭解您。您自認一生不輸於人，偏偏入得宮來，屈於人下。您恨父皇，恨他多情、濫情，您恨皇后，恨她”
“夠了”月貴妃怒吼一聲，手握成拳砸在桌上，“滾出去，滾”
魏廣思清醒過來，平復了心神，人變得萎靡不振，“母妃，兒臣失儀，還望恕罪，既然事以至此，兒臣再無它言，只望母妃好自爲之。”
晨風溫涼，魏廣思一身寬袍，裸着前胸，緩緩離去，“兒臣自覺行事短淺，多有不足，想外放歷練，今日就當是告別，還請母妃，不要掛念。”
“滾”
餐桌上，魏林羅叼着半塊饅頭，看着對自己笑得全身亂顫的父母兩人，心中發毛。
左右看了一下衣服，沒什麼失禮的地方，魏林羅試探着問道：“爹、娘，你們這是怎麼了”
老公爺笑得鬍鬚亂飛，還替魏林羅夾了一筷子菜。
“爹，我錯了，您饒了我吧”筷子還沒伸進碗裏，魏林羅亡魂大冒，立馬跳到旁邊跪下來求饒。
老公爺和長公主對視一眼，無奈嘆氣，叫起魏林羅說道：“爲父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高興，你小子真是。”
一巴掌拍在頭上，魏林羅疑惑道：“高興高興什麼有什麼可高興的。”
既然不是自己闖了禍，魏林羅也不再多想，趴在桌上喫的像餓狼下山。
“你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怎麼處置了嗎”老公爺的話意味深長，奈何魏林羅急着喫東西，口齒不清地回了一句，“管他怎麼處置的，又沒要了我的命。”
“混賬，亂說什麼”長公主又在魏林羅頭上拍了一巴掌。
“我準備了些禮物，你等會喫完了，送到雲家去。”
“爲什麼要送東西。”魏林羅擡頭問：“給雲家的賠禮。”
“不是。”
“那我就不管了，愛誰送誰送。”
“行啊，你可以不送。”長公主笑得狡黠，“那你這媳婦也就別娶了”
“嗯媳婦什麼媳婦”魏林羅想到什麼，“該不會”
“落染那丫頭同意嫁給你。”
“什麼什麼”魏林羅覺得有些耳鳴，“娘你再說一遍。”
“我說，雲落染同意嫁給你，昨天晚上已經請陛下賜了婚。”
“真的”魏林羅站起來，帶倒了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