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與你爲敵 >第40章老兵不死
    傅華點了點頭,說:“我明白。”

    孫永說:“小傅啊,當初曲市長提議你到駐京辦工作,我是十分贊同的,我知道你的各方面能力能勝任,事實證明你把駐京辦也搞得很不錯。市裏面現在投入兩千萬的資金給駐京辦,就是想你能把駐京辦更上一層樓。對了,你對如何使用這兩千萬是怎麼打算的”

    傅華笑笑說:“我正想跟孫書記彙報呢。根據北京目前的發展形勢,辦事處初步設想以這兩千萬爲基礎,購地建設一座星級酒店。酒店分三部分,一部分駐京辦辦公,一部分住宿,一部分做一家海川風味的飯店,方便聯繫在京的海川籍人士。”

    孫永眼睛亮了一下:“要建星級酒店兩千萬是不夠的,其他資金你打算怎麼辦”

    傅華說:“我想分兩步,以購買的土地作抵押貸款,這就可以解決資金的大頭部分,資金再不足的部分,我想找合作伙伴。”

    孫永讚賞的點了點頭:“小傅啊,我果然沒看錯你。好好幹,組織上會看到你作出的成績的。”

    傅華笑笑說:“謝謝孫書記的支持。”

    孫永說:“今天就這樣吧,我有點累了。”

    傅華說:“那孫書記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走出了孫永的房間,傅華這才感覺到後背涼颼颼的,已經被冷汗溼透了。這個孫永真是不好應付,幸好目前自己還算應對得體。

    接下來兩天,孫永都在開會,傅華並不敢稍稍鬆懈,他跑前跑後,爲孫永安排三餐,隨時聽候孫永的差遣。

    會議結束的晚上,孫永在會議上喫完飯,對送他到飯店的傅華說:“明天你準備一下,跟我去見見鄭老。”

    傅華說:“好的。”

    第二天一早,傅華就趕到了和平飯店,接了孫永和馮舜,一起趕到了鄭老家,雖然鄭老可能不會收受禮物,但傅華還是準備了一些海川的土產帶了去。禮多人是可以不怪的,但如果空手去,就會不太好意思了。

    鄭老的家是一個四合院,小保姆將三人領了進去。鄭老已經八十多歲了,頭髮都白了,不過面堂紅潤,精神矍鑠,十分健康,一副鶴髮童顏的樣子。

    鄭老笑着跟三人握手,他以前見過孫永和馮舜,只是沒見過傅華,因此握到傅華的時候,問道:“這位是”

    傅華笑着說:“鄭老,您好,我是海川市駐京辦新任的主任,我叫傅華。上任以後一直也沒來看望您,真是抱歉。”

    鄭老笑笑說:“什麼看望不看望的,不用那麼麻煩了,你有你的工作要忙,我老頭子也喜歡清靜,各人忙各人的,多好。”

    孫永笑着說:“那怎麼能行,鄭老是革命前輩,我們這些後輩是應該來請益的。”

    鄭老笑了,說:“請益什麼,我老了,現在就是關上門寫寫回憶錄什麼的,其他諸事不理的。大家別站着了,都坐吧。”

    坐定之後,孫永詢問了鄭老的身體狀況,扯了一些閒話之後,雙方就都沒了話題,氣氛就變得沉悶起來。爲了打破這個沉悶,傅華笑着問:“鄭老,我剛纔聽鄭老您說在寫回憶錄”

    鄭老說:“也不算回憶錄了,也就是記憶中的一些碎片了,年紀大了,手頭的資料也不全,好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

    傅華說:“說到資料,我手頭正有一封信,是解放戰爭時期,東海根據地和延安之間的通信,今天正好拿出來跟鄭老請教一下。”

    鄭老笑着看了傅華一眼,問道:“拿出來我看看”

    傅華就將那天自己在潘家園一百元錢收來的那封信拿了出來。實際上在收這個信的時候,傅華就留意到了這是延安發往東海根據地的信件,那時候他就想到鄭老了。因爲他了解過鄭老的歷史,那個時期鄭老已經是東海根據地的高級將領了,傅華認爲鄭老肯定認識寫信的徐明或者那個收信的華,即使他不認識,也會因此喚起對那戰火紛飛歲月的回憶。

    這封信可能並不是一份貴重的禮物,可是能夠作爲一個很好的拉近跟鄭老關係的敲門磚。

    鄭老並沒有十分當回事地把信接了過去,一邊把信放到遠處打量,一邊笑着說:“我現在身體什麼都好,就是眼睛花了,看東西”

    鄭老說着說着突然停了下來,轉身衝着裏屋叫道:“老婆子,快點,把我的花鏡拿過來。”

    裏屋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走了出來,說道:“老鄭啊,你一驚一乍的幹什麼”

    看樣子這老太太是鄭老的夫人了,孫永等三人站了起來,笑着問候道:“阿姨好。”

    老太太很有風度的揮了揮手:“不用這麼客氣了,你們坐吧。”

    一旁的鄭

    老着急的說:“快把花鏡給我。”

    老太太把花鏡遞給了鄭老,嘟囔着:“到底看到什麼了,這麼急”

    鄭老戴上了化境,看了看信封,手就開始顫抖,拿出信紙來看了看:“是了,是了。老婆子,你看看這封信。”

    說話間,傅華注意到鄭老的眼睛溼潤了。

    老太太也帶起了花鏡,看了看信,轉頭看了看鄭老,說:“這是當年你寫給華姐的”

    鄭老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是啊,章華犧牲都五十多年了,我竟然還能再看到這封信。”

    老太太看了看孫永他們,問道:“你們是怎麼得到這封信的”

    孫永看了看傅華,傅華趕緊說道:“是這樣,前些日子我逛潘家園,看到這封信跟我們東海省有聯繫,孫書記也經常對我們海川市的幹部進行革命傳統主義教育,就覺得這是一份革命文物,就收購了下來。”

    鄭老看了看孫永,說:“小孫不錯,現在的同志很少注重革命傳統教育了。”

    看鄭老誇獎自己,孫永高興的笑了,說道:“沒有鄭老你們這樣的前輩奮起革命,哪有我們美好的今天啊,我們是不能忘記這革命傳統的。”

    鄭老又看看傅華,問道:“小傅啊,你能跟我講講你收購這封信的具體情形嗎”

    傅華根本沒想到鄭老會對這封信這麼大的反應,愣了一下,說:“是這樣,鄭老,當時我陪一個朋友在鬼市上逛,他看好了一個攤上紫金黒釉的瓶子,我對瓷器沒興趣,正好看到這個攤子上一個信封,開始我是注意到了信封上的邊區郵,後來又看了信的內容,深深地被信中的革命浪漫主義情懷所打動,當即買了下來。”

    鄭老笑了:“什麼革命浪漫主義情懷,一份情書而已。那個攤主長什麼樣子啊”

    傅華回憶了一下,說:“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長相很普通,我當時並沒有十分注意。”

    鄭老說:“看來沒線索可以追查下去了。”

    傅華看着鄭老問道:“我注意到信的落款寫的是徐明,沒想到這個徐明竟然是鄭老您。”

    鄭老說:“徐明是我的化名,那個時期很多同志怕牽連家人,都是用了化名。當時我被根據地派到延安學習,章華留在根據地繼續戰鬥。這封信寄出去之後不久,章華就在一次跟國民黨軍隊戰鬥中犧牲了,這封信也就流失了。原本我和章華是準備我學習完返回根據地就結婚的。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吶,我沒照顧好章華。”

    老太太說:“你別這麼說,老鄭,是我不好,當時華姐是替我擋了一顆子彈才犧牲的。”

    原來,當時老太太跟章華是戰友,章華看到一顆子彈射向老太太,一把把她推開了,自己卻不幸中彈身亡。後來老太太因爲感激,就代替章華照顧鄭老的生活,一來二去,兩人就產生了感情,最終才走到了一起。

    鄭老看着老太太,說:“這封信今天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章華想要跟我說些什麼”

    老太太說:“華姐是不是在埋怨我們這麼多年都沒去看她啊”

    鄭老說:“我們多少年沒回去了”

    老太太說:“也有快四十年了吧,華姐的墳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鄭老說:“是啊,我們把她孤零零的留在海川,她一定是在埋怨我們了。”

    老太太瞪了鄭老一眼:“還不是因爲你。”

    鄭老說:“我怎麼了”

    老太太說:“不是因爲你說回去總有一大堆人跟着,太麻煩,我早就回去看華姐了。”

    孫永這時笑着說:“我也覺得鄭老這麼多年不回去看看不應該啊,地方上的同志都很想你啊。再說,現在的出行很方便,坐飛機不用多少時間就到了。”

    鄭老笑了笑:“跟我同一時期老同志應該去世的差不多了吧,誰還會想我啊”

    傅華說:“老兵永不死亡,他只是凋零,他們戰鬥的精神會流傳下來。鄭老,難道你從來都沒有夢到過那些戰火紛飛的歲月嗎沒有夢見過那些同生共死的同志們嗎”

    麥克阿瑟雖然打仗不咋地,可他這篇演講說出了老兵的精神,說着鄭老眼睛模糊了,他看着空中念道:“自從我在西點的草坪上宣讀誓言以來,這個世界已經經歷了多次轉變,童年的希望和夢想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我依然記得當年那首流行的軍歌中驕傲的疊句:老兵永不死亡,他只是凋零。”

    傅華笑了笑說:“看來鄭老對麥帥這個演講很熟悉,我有點班門弄斧了。”

    鄭老並沒有理會傅華,目光轉向了老太太,說:“要不我們回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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