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守着的傭人，見到慕霆梟就恭敬的彎腰叫道：“少爺。”
然後，就順手幫慕霆梟推開了門。
慕霆梟前腳一進去，傭人就在身後關上了房門。
慕老爺子還坐在沙發上，仰着頭，仰靠在沙發背上，電視裏播的是戲曲，聲音不大。
慕霆梟走近，才發現慕老爺子已經輕瞌着眼睛睡着了。
沒等慕霆梟出聲，慕老爺子又猛的睜開了眼睛，一向銳利的眼睛裏有一片刻的渾濁。
他盯着眼前的慕霆梟，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瞳孔猛的緊縮。
但很快，他的眸子裏恢復了清明。
“來了。”
他的聲音有些啞，聽在慕霆梟耳裏，卻覺得這話似乎並不是對他說的。
慕霆梟皺眉在慕老爺子對面坐了下來，仔細的打量着慕老爺子。
他想到之前沐暖暖回去的時候，對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現在看見慕老爺子這副樣子，他算是明白爲什麼了。
他能在慕老爺子面前這麼囂張，還能被慕老爺子容忍，主要就是因爲老爺子覺得慕霆梟像他，自然就更疼他一點，也就不會在意慕霆梟的囂張。
慕老爺子一向是精明睿智的，絕不會輕易在別人面前示弱。
慕霆梟見慣了慕老爺子說一不二的大家長作風，見到慕老爺子這副臉上那麼明顯的疲憊和一個屬於老年人的脆弱，一時也有些詫異。
慕霆梟的眉皺得更緊，直接問他：“你怎麼了？”
他和慕老爺子兩個人，誰也不服誰，說是祖孫倆，更多的時候則是像兩個棋逢對手的忘年交。
雖然，之前慕老爺子讓他不要查母親的事，讓他對慕老爺子有些疏遠，但他的心裏還是在乎着慕老爺子。
慕老爺子不讓他查母親的事，自然有其原因，但卻決不會是因爲母親的事和慕老爺子有關。
“明天就是除夕了，過了年我又老一歲，活一天少一天，就想着和你多說幾句話。”慕老爺子看着他，目光裏情緒難明。
慕老爺子這副語氣，讓慕霆梟有些煩躁，不耐的說：“有話就快說。”
慕老爺子並沒有因爲他的語氣而變臉，反而微笑着說：“我們慕家小一輩的人裏面，就數你和小宸最赤誠，成大事的人，太赤誠可不行啊。”
“暖暖年紀小，性格也與你天差地別，是個不錯的孩子，但作爲你的妻子，我認爲她是不合適的……”
眼見着慕霆梟挑眉就要生氣了，慕老爺子笑着說：“我話還沒說完呢，急什麼！”
慕霆梟哼了一聲，往後一靠，等着他繼續說。
“耐性不錯，讓她陪我看了一個小時戲曲，也沒有不耐煩，心思一正，長得也漂亮，換我年輕的時候，見到這麼漂亮的姑娘，也會動心啊。”
前半句還行，後半句聽在慕霆梟耳朵裏就有點不對勁了。
慕霆梟挑眉，凜着一張臉：“老頭子，好好說話。”
慕老爺子眉頭一跳，“啪”的一巴掌拍在沙發上，指着慕霆梟說：“你這小子，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親爺爺，小時候抱你的時候，你還往我身上撒過尿我都沒打你，現在有了老婆就不放把我放眼裏了？你有本事在暖暖面前也這麼跟她說話試試？”
慕霆梟偏頭，神情自若的說道：“她是小姑娘，要讓着點，你一把年紀了還要跟人家小姑娘比？”
慕老爺子氣得直接將面前茶几上放着的遙控器，拿起來朝慕霆梟扔了過去。
慕霆梟沒能避得開，硬生生的被遙控器砸了個正着，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霆梟按了一下被遙控器砸到的地方：“說不過我，就動手？”
慕老爺子卻面色一斂，用慕霆梟從未聽過的冷肅語氣說道：“霆梟，安安生生的過了這個年，你想知道的事，只要我清楚的，我什麼都告訴你。”
原來，老爺子說了那麼多，最想說的卻是這句話。
慕霆梟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裏，好半天沒有一半反應。
兩個人對視了半晌，慕霆梟才坐正了身子，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包括我母親的事？”
慕老爺子點了點頭：“對，包括你母親的事。”
慕霆梟最瞭解他說一不二的性格，知道慕老爺子既然已經許諾了，就不會反悔。
他抿了抿脣，沉沉的應了一聲：“好。”
……
從慕老爺子那裏出來，已經是十一點了，夜已深。
走廊裏的開着壁燈，燈光昏暗，不時的有傭人穿行而過，低低的叫他。
“少爺。”
“嗯。”
慕霆梟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得十分緩慢。
當年母親的事，他能肯定爺爺沒有參與，但有可能知道些什麼。
而爺爺知道的事，也極有可能是在綁架案發生過後才知道的。
他第一次帶着沐暖暖回老宅的時候，爺爺就勒令不讓他再查母親的事。
既然爺爺不是參與者，那麼他阻止慕霆梟查母親的事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爺爺怕他查到真相。
真相，或許是個不能說的祕密。
或許是個不能讓人知道的祕密。
說得更具體一點就是，事情的真相，沉重得連爺爺這樣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裏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難以承受。
而現在，爺爺願意將真相告訴他了。
那又是什麼事刺激了爺爺呢？
慕霆梟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
“少爺，還沒睡？”
又有傭人路過。
慕霆梟回頭看了那個傭人一眼。
慕家的人很多，傭人也很多。
可那麼多人都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回過頭，他看向面前的房門。
只有這個房間裏的那個女人，才讓他有真實的安心感。
他推門進去，沐暖暖就立即走了過來。
“怎麼樣？爺爺和你說了什麼？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怪怪的？”
顯然她是一直在等他回來，所以纔會在他一進門的時候就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慕霆梟只是往房間裏走，也不說話。
沐暖暖仰頭去看他的表情，發現他去了慕老爺子房間回來，也變得有點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