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還有撕心痛楚,到了現在,只剩下一片渾噩和麻木。
“不能睡,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
白辰瘋狂嘶吼着,這聲音怎麼也傳不出去,只在一片黑寂中徘徊,盪出層層迴音。
雖然不能視物,不能說話,甚至連手腳都感應不到,但他還是清楚自己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或許,再這樣被卷剮上幾天,我就徹底不存在於這個世上了吧”
強烈的求生意願迸發出來,讓他拼命掙扎着,想要抓住任何可能存在的東西來擺脫眼下這種狀態。
擡高視角,就見無垠黑海中一點微末靈光附着在一枚銅錢上,飄飄蕩蕩,時隱時現。上邊的靈光,是越來越黯淡,但頑強支撐着,只剩最純粹一點。三五天,又或是三五月甚至三五年後,一抹紅光出現在眼前,很快就從芝麻一點佔據了視線全部。
白辰越靠近紅光,就越能感受到溫暖和力量,用盡了自己最後丁點力氣,向着紅光最盛處用力一躍,清越一聲銅板脆響,即是天崩地裂,冽風咆哮,混沌重組。
只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就被撲上來的厚厚倦意和虛弱感壓了下去,再次昏迷了過去。
但實打實的躺在硬板牀上,沒了那份不踏實感,特別是從勉強睜開的那一眼中瞥到的現實景象,讓他睡得格外香甜,似是要將這些日子的睡眠全都補回來。
白辰眼皮擡起,又飛快的闔上,如此反覆幾次,才適應了刺目的日光。
破落、逼仄的小屋,灰牆上有着大片剝落,自己身上蓋着一塊厚厚的布毯,又黑又髒,邊角處都已經脫線起起毛,顯然用了很久,面上已經打了五六個補丁。
“這夢好真實”
白辰想着再睡一覺,等再次醒來應該就回到那個自己那個小間公寓,雖然寒酸,但比這夢中小屋要好上無數倍。
手臂一撐,極端的虛弱感涌上,直接摔回到了牀上,腦海之中一道霹靂閃過。
“不是夢中這是在哪裏”
從三流大學畢業四年,美其名曰在一家設計公司擔任設計師的工作,實則每天重複在沒有任何進步的枯燥作圖中。爲求生計,還得自己在外邊無休止的接着私活,將本就不寬裕的休閒時間擠壓的像跟風乾了一個月的麪包一樣,毫無水分。
如此,才能在這個繁華且噬人的大都市中生存下去,慢慢積蓄着似乎永遠遙不可及的房款。
好不容易放了三天長假,白辰被幾個要好同事約着一塊出城燒烤。填飽肚子,幾人一邊聊天,一邊沿着鄉間田埂閒逛,視線裏跳出一座年久失修,香火不盛的破舊道觀。
三進的道觀,只有三個披上了道袍的村民,出售香火蠟燭以及滿滿一桌子的平安符、道器。
白辰甚至還在裏邊看到了觀音送子、彌勒捧肚的佛像,混在裏邊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桌邊竹編籮筐裏,白辰翻了兩翻,撿起一枚斑駁黯淡的銅錢,總覺得透着股古老神祕氣息,有着十足年代。但翻來覆去,正面上清蕊宮四字,反面團團積雲,怎麼看就是一枚道觀自己鑄造的銅錢,和歷史文物半點關係都無。
估計解放前這道觀道士自己衝鑄的吧,白辰放手心顛了顛,暗襯道,分量倒是挺足的,不知道銅裏邊摻了其他什麼金屬。
同事小李嘲笑道,這種銅錢古玩市場地攤上五塊錢一個,十塊錢三個,要多少有多少。
白辰笑了笑,沒有迴應,覺得對了眼緣買下來就是,反正不貴的東西。
燒香祈願後,一行人在道觀裏閒逛起來,白辰在一尊東皇帝君雕像前駐足多看了兩眼,落後了同事一截。趕緊兩步想要追上去,地面突然一陣劇烈晃動,道觀頂上碎石、木柱亂七八糟的掉了下來。
地震
白辰腦子裏剛起了這個念頭,口袋裏邊銅幣驀地變得滾燙,一道焰光衝出霎那就把自己吞了進去,正好躲過了傾倒過來的大根樑柱。
隨後就是生死不知,渾渾噩噩,直到剛纔醒來,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向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看了一眼,虛弱的身體讓他做一個起牀的動作都用盡了力氣,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用了好大功夫下牀,跌跌撞撞走到掛着半面銅鏡的牆壁前。
模糊的鏡面,就像是呵了一層霧靄,鏡中人的面貌都是隱隱綽綽。
只是一眼,白辰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銅鏡中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子跟自己讀中學時候樣子幾乎一模一樣,就是身子骨弱了太多,風一吹就要倒似的豆芽菜。
“辰哥哥,你醒過來了”
柴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歲的小妮子躡手躡腳的進來,看見白辰離牀站着,興奮的小跑了過來。
這是萼娘
白辰腦海中自然而然閃出了一個名字,是鄰家董叔的幼女,和這具身子的前任主人最是要好,整天黏在屁股後頭酷似的容貌,同爲白辰的姓名,才從昏暗中醒來的他有些茫然,到底哪份記憶是真實,哪份記憶纔是黃粱一夢。
白辰麻木的點了點頭,斷斷續續涌現出來的記憶,讓他知道自己好像是因爲遭了無妄之災。兩個御空飛行、高來高去的大人物,在鎮外林子打了一架,劍氣橫飛,拳影四射,讓正在附近拾撿柴火的白辰受了餘波,直接被轟飛出去數丈。
而自己,應該就是那個時刻,成爲了這具身體新的主人。
“嚇死我了,我就知道辰哥哥你沒事的”董綠萼一陣小跑,出了房門很快又折回來,手上多了一甕瓦罐,“辰哥哥,我娘熬的雞湯,可補身子了”
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白辰食指大動,抓起勺子不客氣的大快朵頤。
“萼娘,我昏了幾天”
“都有三天了”
一連串記憶潮水般涌入白辰大腦,一幅幅畫面電影般閃過,他終於記起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往事,以及自己正處於一個怎樣的世界。
武者爲尊,血脈至上
楚離皇朝,同地球上古時候封建王朝相類似的環境及生產力水平,疆域十分遼闊。唯有一點不同,這個世界上威權最重的不是皇室官府,而是武者
普通武者,靠着淬鍊肉身,搬運氣血,掌控元氣,以一敵百、破金斷玉;
而血脈武者,做到這些只是等閒,傳說中的強者可做到移山填海,託日摘星,摩弄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