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仙籍 >第107章 三尸蠱
    蘇籍每次離開明月山莊,必去秀野橋旁邊的三合樓喫一次四鰓鱸。

    這次也一樣。

    秀野橋地處松江城西部的商貿重地,商店林立,人煙濃郁,論繁華直追洛京的天津橋。

    “但仍有不同,天津橋多有異域風情,這是秀野橋沒有的。”蘇籍想到。

    他不禁回憶起在神都那段日子,卻也着實有一段快樂時光。

    往常蘇籍亦偶爾回想過,只是這次記憶變得更清晰,因爲他剛見過沈力。

    三合樓日日客滿,但蘇籍一來,便坐上最好的位置,直接可以開窗看橋上人物風情,橋下煙波畫船。

    三合樓酒樓的老闆姓寧名德,他滿臉紅光地替蘇籍倒酒,說道:“爺,你可好長一段時間沒來我這了。”

    蘇籍微笑道:“難爲你一直替我留着位置,怕是擋了你好多財路。”

    寧德道:“爺說哪裏話,要不是你賞小的飯喫,我現在說不定還睡大街呢。”

    數年前寧德遇見一件難事,差點將祖產三合樓抵押出去,是蘇籍親自出面,替他擺平這件難事,從而使寧德保住祖產。

    故而這幾年蘇籍雖然只來了幾次,但這最好的位置,寧德永遠替蘇籍留着,別人出再多的價,他都不讓。

    不過他也沒喫虧,旁人知道那是留給無病公子的位置,亦不敢來搶,更知道三合樓有明月山莊的背景,故而寧德的生意變得順風順水,如今在姑蘇城裏置辦了好幾間商鋪。

    如寧德這樣受過蘇籍恩惠的人,這幾年不知凡幾。

    蘇籍一口酒入肚,又喫一口魚肉,寧德只在旁邊忙前忙後,卻不動筷子。

    蘇籍也不勸他。

    他總得給寧德報恩的機會。

    喫個半飽,蘇籍似帶醉意道:“近來松江城裏有什麼趣事沒有”

    寧德道:“還真有一樁事,周家的大公子不知爲何瞧上了沈家一個老姑娘,尋死覓活,非要娶她不可。偏偏那姑娘還看不上他。周家對這位公子寶貝的很,便對沈園施加壓力,沈園對於能攀上週家求之不得,所以就派了許多人去勸那姑娘,結果那姑娘油鹽不進,弄得沈園灰頭土臉。現在沈園乾脆天天派人去騷擾那姑娘,逼得人家生意都做不成。還好那姑娘有個會武功的老奴忠心耿耿,否則我看沈園直接要派人將姑娘搶走。”

    往百年前有句話,江東之富,莫強於周沈。這周家和沈家都是江東豪紳,只不過近些年沈家變得越來越沒落。

    何況明月山莊整頓江南商業,銳意改革,更讓沈家這等傳統士紳處境艱難。周家卻愈發興盛,這倒不是因爲周家和明月山莊有合作,而是因爲周家向大禪寺獻了不少田產,爲其建立大禪寺的分院。從此以後,周家的貨物在大江以北通行無阻,誰若是動周家的貨,等於是同大禪寺爲敵。

    自來都是南清微,北大禪,即使明月山莊在江南聲勢浩大,但在大江以北,那些綠林羣豪,多不會買賬。

    而這幾年清微掌教之位未定,內部紛爭激烈,反倒是無暇顧及在大江以南迅猛發展的明月山莊。還有人道,明月山莊雖然厲害,在清微眼中也不過是頭肥羊,等到養肥了,便要將其宰殺。

    但明月山莊確實也有了和清微教這千年大教爭風頭的資本。

    凡是能看清這點的人,對蘇籍只有更加服氣。

    蘇籍道:“那姑娘叫什麼”

    “好像是叫沈嘉楠,聽說她父親和蘇子思是過命的交情,所以沈家沒有直接搶人,怕也顧忌到這一點。”

    蘇籍笑道:“他們還怕蘇子思嗎”

    “當然怕,爺,小的也就在這裏敢跟你說句實話,我瞧清微的道爺冤枉了蘇子思,你想啊,蘇子思何等人,怎麼會貪什麼寶物。我看啊,往後清微教若是給咱們山莊比下去,就是因爲他們逼走了蘇子思。”

    蘇籍笑罵道:“老寧,你現在越來越會奉承我了。”

    寧德只是嘿嘿一笑。

    蘇籍又道:“你家小子不是十五了麼,我瞧該找點事做,這樣吧,明天你叫他去莊裏,讓花七給他安排點事。”

    寧德大喜過望,撲通一下跪着道:“爺,你的大恩大德,小的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

    讓寧德兒子去山莊做事,無疑是讓寧德一家人真正和明月山莊搭上關係,從此後,他們纔算有了實實在在的大靠山。

    蘇籍也不扶他,只是翻窗離去。

    引來一陣驚呼。

    原來他是踏水凌波而走。

    越州城。

    數陂春水,穿城而過。江南水鄉,大抵如是。

    此時快要黃昏,正是一天裏酒肆生意最好的時候,但這家興國酒肆,卻門庭冷落。蘇籍走到酒肆門口,心情複雜。其實他暗自來過幾次,可沒有進去過,他怕想起沈興國。

    看了數眼,蘇籍沒有走進去。

    他不必出面維護沈嘉楠,自有下面的人去做事。甚至寧德不說這事,到時候風波也會平息掉。

    保護沈嘉楠的事,花七都安排的很好,前些日子不出手,當然是還不到時候。蘇籍想,花七是不欲沈嘉楠繼續開酒肆了,因爲拋頭露面,保護起來比較麻煩。

    花七終歸和他是有區別的,花七更理性,更自私。

    “客人想喝酒嗎”

    這是極爲清脆的一道女子聲,教人聽了極爲舒服,說不出的受用。

    沈嘉楠有些羞躁,若不是實在沒客人,她也不會當街攬客。在往常,她決計不做這些事,只是酒肆生意太差,她不得不如此。

    蘇籍看向她。

    她見男子身形,以爲當十分英俊瀟灑,結果正面看到後,不免大失所望。

    蘇籍道:“你家生意不好做”

    沈嘉楠道:“嗯。”

    她說完之後,不免後悔,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嗎。

    畢竟哪有對客人說自己家生意不好做的道理,豈不是容易教客人疑慮她家的東西不好。

    蘇籍道:“看得出來,你不太會做生意。”

    沈嘉楠跟他素不相識,他卻一上來數落自己,所以心裏是不高興的,可是一見看到對方,又不敢反駁,好似小時候做錯事,乖乖等父親訓斥一樣。

    她又想:“這人戴的面具好奇怪。”

    蘇籍淡淡一笑,摘下面具。

    他戴面具是之前時常不時會易怒易躁,出現白眼,這樣一來容易出現破綻,而且世間太多污穢,眼不見爲淨,他乾脆學人掩耳盜鈴一樣。

    沒有面具的蘇籍,臉還是蘇子思那張臉,只是神容枯槁,面色焦黃,哪有過去的神采,莫說沈嘉楠只是在五六年前見過他,便是羅浮山上那些人,也決計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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