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沉寂之後,邳彤驀然跳腳大吼,看着那些沒有絲毫動作、無動於衷的禁衛軍士卒怒喝道。
然而,對於邳彤的命令,那些禁衛士卒非但不曾遵允,反而還齊齊一挺手中槍矛,針對向了滿朝百官。
如此變故頓時使得百官驚駭不已的同時,更不由自主的一陣騷動,許多人面上皆是浮現出了恐懼的神情。
“風無極吾朝天子何在”
吳漢此時上前幾步,一字一頓的朝着馮易喝問,面容上不見如何憤怒,可聲音之中卻彷彿潛藏着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
及至此時,吳漢已然徹底醒悟過來,原來一切的一切所謂“詭異”都只不過是深淵的表象。
衛尉銚期、城門校尉臧宮之所以被以“通敵”的名義“降詔”下獄,那是因爲他們二人乃是掌控帝都及宮城防守的關鍵所在;
若是除掉這二人,那錦繡城便可以十分輕鬆的納入風無極的囊中。
至於馬成等人,此時想來,他們定是已然背叛王朝,投入了風無極的麾下
而風無極昨日之所以不見任何重臣,爲的便是避免身份被看穿
此外,既然風無極能夠偷樑換柱,那便說明天子
而這些個所謂的“禁衛軍”自然便是冒牌貨了
“諸位既如此想見,那本王便成全爾等”
馮易哈哈一笑,而後猛地右手一擡,隨之,一座未曾蓋棺的黑通通的棺材驀然出現在下方階梯之上。
棺材順着階梯歇歇靠立,尾部朝下,頭部在上,卻是將其中的情形十分清晰的呈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一衆文武百官心頭激顫着,想看卻又不敢看,不看又忍不住。
就在大多數人陷於這般痛苦的糾結之中時,數道悲慼的大叫聲卻是忽然響起
淚眼不見風乾,男兒膝蓋因何而曲,當一方悽哀慟徹天地,怎不叫人潸然淚下
看着一衆哭紅了雙眼、無助的像是一堆孩子般的文武百官,馮易亦是不由得一陣動容。
靈帝暴斃後,滿朝的百官大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其中當真沒有幾個是真心悲痛的;
可劉秀之死,其“待遇”卻是完全不同,這殿內百餘號人的傷悲竟是未曾有太多人佯裝作勢。
悽婉的氣氛瀰漫了整個大殿,即便是僞裝成普通禁衛混雜在禁衛軍隊伍中的馬成、王賞等人,此時亦難免低惋沉默。
“逆賊去死”
正當此時,一道陰柔的怒喝聲卻是忽然響起,與之相應的則是數百細長“銀針”朝着馮易上身的各處要害瘋狂招呼而去。
“哼”
一聲不屑的冷哼隨之響徹大殿,其後,被驚動擡起頭觀望的衆人便是看到公前撲的身影瞬間戛然而止,而在公及風無極的中間則是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禁衛小將的制服,揹負着的黝黑梅花槍並未輕動,但其手中卻是持着一柄滴血的戰刀,至於公,此刻卻是已然屍首兩分
“死來”
眼見得如此一幕,原本對於公恨的要死的滿朝文武卻是齊齊動容;
隨之,十餘聲怒吼幾乎同時響起,吳漢、景丹、邳彤等十幾人皆是赤手空拳的齊齊朝着聖階之上的風無極逼去。
光漢王朝有規,文武百官入宮可隨身佩戴刀劍,但入殿參加朝會時,任何人卻是皆不得攜器物入殿;
是以,他們的武器皆是被置放於偏殿的留兵堂中,此時只能赤手空拳的上陣。
然而,尚未奔出幾步,這些人便齊齊發出一聲悶哼,皆是撫着胸口露出驚愕的神色來。
“卑鄙小人”
到得此刻,吳漢等人哪還不知他們是被下了毒
至於毒從何來那些所謂的“恩賜早點”自是罪魁禍首無疑
一片驚駭慌亂之中,有人便想要奪殿門而逃,可惜隨着三個出頭鳥被殿門處的禁衛士卒毫不留情的斬殺,其餘人卻是再也不敢輕動。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既然身處於這亂世之中,諸位便早該想到會有如此一日
光帝已死,錦繡城如今已被本王全面掌控,光漢王朝大軍更是十去其八,且大半都落入吾燕軍俘虜大營之中。
還請諸位認清一個現實,那便是:光漢王朝已亡”
“混賬東西汝以爲弒殺了吾朝天子便可以爲所欲爲了嗎
哼本官告訴汝此事絕不可能
只要吾光漢王朝還有一官尚在、一兵尚存,汝便休想奸計得逞”
太常邳彤面目俱紅,大氣凜然的朝着馮易虛指喝罵道。
“哼”
馮易冷哼一聲,而後眼眸微寒,頓時便見一個禁衛腰間的短刀突然飛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剎那間便憑空刺穿了邳彤的咽喉
雖然就這樣殺掉太過可惜,但馮易不得不殺,因爲若是不能果斷殺掉一個領頭羊以震懾全場,那後邊想要懾服衆人便會十分困難。
他必須要殺雞儆猴
“太常大人”
“邳大人”
眼見得邳彤染血而亡,許多人皆是駭然哭叫。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風無極會如此狠辣、如此果決,竟然稍有違逆便狠下殺手
吳漢等人眼中的仇恨之色更濃,想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將馮易斬殺,可惜卻被身旁人死死的攔住。
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他們皆是中了詭異奇毒,一身高深內力根本難以動用;
如此衝上去,與找死根本毫無異處
“看來諸位還是未曾明白本王的意思,那本王便再說一次,順吾者昌、逆吾者亡
而今整個天下大勢皆繫於本王一人之手,光漢王朝不日便會盡入本王之手,元漢王朝亦是撐不了多久便會被本王拿下
而光漢及元漢王朝一去,天下又有何方勢力能夠同本王匹敵
天下一統再不是遙遙無期,前路一片坦途,諸位何不助本王共襄盛舉、打造一個再無戰禍的朗朗乾坤
進一步,可受萬民擁戴、百世傳唱,退一步,則刀斧加身、親族不存,何去何從,還望諸位考慮清楚了,可莫要害了自己的同時,還累得無數親族門生無辜掉了腦袋”
馮易此言一出,頓時便像是一桶冰水潑到了百官的頭上,直激得無數人不寒而慄、膽戰心驚。
他們沒想到風無極竟然會如此狠毒
聽他言語之中的意思,今日若是他們不肯屈服投效,那不僅是他們自身,同時他們的九族亦是要遭受恐怖連累啊
如此威脅,即便是吳漢、景丹等人,卻也是不敢再肆意謾罵和動作,就那樣直愣愣的站在殿中不知該如何選擇了。
一面是英勇就義、保得忠貞名節,可同時亦會牽連無數親族,屍橫遍野;
一面是委曲求全、忠義不再,可同時卻能保得性命,說不定還真的能建功立業、永垂豐碑;
如此兩條路於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可有少數人卻是糾結莫名,根本難以做出決斷。
就在衆人心中苦苦掙扎、不敢輕下決斷之時,殿門卻是忽然被推開,其後兩道鐐銬加身的人影卻是忽然被押入了殿內。
衆人轉頭看去,卻是發現這兩人正是被“問罪下獄”的銚期和臧宮。
而看兩人的臉色,卻也可以猜出這兩人應是對於殿內發生的事已然有了認知。
“罪臣肩負守護帝都之重任,如今卻是放得虎狼縱入肆意爲患,罪臣有罪有大罪
罪臣愧對陛下信任
陛下罪臣來尋您了”
臧宮直愣愣的看了好半晌劉秀的屍體,而後仰頭長長悲嘆一聲,其後卻是使出渾身蠻力掙脫了兩個禁衛士卒的按壓,朝着旁側的圓柱彎頭撞去
一柄刀鞘閃電般乍現,將臧宮的身軀撞得飛起,反應過來的“禁衛士卒”急忙紛涌上前,將臧宮給死死控制了下來。
“不得吾王恩准,想死哼”
霍去病沉喝一聲,濃密的黑眉微皺着,臉上還有着一絲不悅的神情。
“邳彤之九族本王可以酌情處置,畢竟本王尚未說出尋思的代價他便去了。
但諸位卻是不用想了,既然本王已然說出了代價,那諸位再尋死可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好了,本王沒那般多時間浪費,還請諸位立刻做出決斷
究竟是臣服於本王、同本王共襄盛舉,還是誓死不降、拉得一衆親族共赴黃泉;
二者只能選其一,開始吧”
馮易說完之後,似是響起了什麼,卻又再度開口補充道:
“當然,假降者亦是同樣的後果。”
又是一陣滲人的沉悶寂靜,不過這般沉悶並未維持多久,隨着馮易輕叩龍椅扶手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有一些人開始忍受不住
“燕王,吾信都太守任光,願意臣服”
“吾大司農韓凌,願臣服於燕王”
“某涉水校尉從登,願臣服”
“吾,臧宮,願臣服”
隨着一人開頭,其後不斷有人效仿而行,不過百餘息的功夫,殿內除了十幾人尚自站着外,其餘人卻皆是跪俯到了地上。
而這其中,竟是還有着那個剛剛還準備以死明志、投奔光帝亡魂的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