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江湖之我有個燒包爹 >【第二章:半生愁·二】
    “待到成功那一日,可願與吾共飲三杯。”莫非塵眉宇間依然是一副冰冷模樣,雖是悟出了這最後一式,但他卻並無真正的把握,只是不想被人看出而已。

    “哈,別說三杯,就算是三百杯也沒有問題。”

    手中光一閃,一柄極其華麗,與他服飾相似,鑲盡孔雀翎羽的羽扇出現在他手中,扇輕搖,他笑道:“苦境之中,唯有你清楚吾之來歷,論交情,除吾之外,也無人有資格能與你共飲,這份殊榮,吾領的甘願。”

    “呵,來歷出身於吾而言,毫無意義。”既已成人身,莫非塵自然逃不掉一些無可逃脫的七情六慾,不過控制的比尋常人好罷了。對他來說,這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敵人,一種是路人。他眼前這位,勉勉強強算得上是大約出現了的第三種人,朋友知己談不上,能坐下或是一談心事,或是一番聆聽,便已足夠。

    莫不是錯覺,墨衣男子恍惚在他面上看到些許落寞,與他相識多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更確切一些說,他是第一次看到,在莫非塵的面上,會流露出正常人的情緒。

    莫非塵自湖心如履平地回至岸邊,卻是步下一個踉蹌,身軀微晃,兩聲嗆咳,拉回了墨衣男子的心緒,就見他身子微晃幾下之後,終還是穩住了腳步,只是,從他掩脣的左手指縫中,竟滴灑出殷紅的鮮血。

    “你還好吧”

    墨衣男子搶前一步,一把架住了他不穩的身軀,卻被觸手處傳來的冰冷驚了一跳。

    回答他的,是一串更加劇烈的咳嗽,當他的手掌離開嘴脣的時候,掌心早已血紅一片,嘴角處仍有血痕滲出。

    莫非塵卻似是並不在意此事,相反,他所在意的是另一件,每一次見及自己的血色,都會升出無限感慨,唯有這血色,能夠成爲他活在這世間的證明。他不知道自己緣何成型,也不想去了解,事實已現,定局已成,無需追究其因,所以,他最在意的,便是連自己也不願意正視的活下去。作爲一個真正的,獨立的個體活下去,他已經成就人身,並不想被稱爲渡流雲留下的一股神力,神力是無形無命無靈魂的,而他不是。

    “無妨。”他拭去脣邊鮮血,潔白的衣衫染上怵目的紅,反襯着幾乎如雪的面色,如同綻開的彼岸之花,“吾會在這具身體破敗不堪之前,親手將渡流雲抹殺。”就算不能反過來將她的力量吸收己用,也要與她同歸於盡。若是無法活下去,那就一起死。這世上,誰也不欠誰。

    “吾是越發好奇,你與渡流雲之間究竟是何種深仇大恨,非至不死不休之境。”哪怕在他與莫非塵結識後,先前並不知曉他與渡流雲之間生死深仇,得知後有一種莫名的意外收穫感覺,哪怕渡流雲的存在確實已經成爲他和他背後勢力的阻礙,迫切地需要解決她,也不影響他對此有好奇之心,他結識莫非塵數百年,直到在他知曉莫非塵與渡流雲之間有化解不開的死仇後,才發現,正常人的情感在這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友人身上是存在的,而且這股情感還來的如此強烈。

    “人都是有祕密的,你我皆不例外。”只是他知道的更多一些罷了,比如眼前這墨衣男子的來歷,四魌界火宅佛獄凱旋侯這個身份,以及他在苦境之中,拂櫻齋主這個身份。不對等的也只是凱旋侯並不知道他的來歷而已。這個祕密,就算是帶到死,他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半個字。神力成型,並非人身,這樣的身份,就算是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啊

    “算了算了,吾也並不是特別想知道,倒是你現在這樣,讓吾感到有些危險。”他手掌所碰觸到的莫非塵,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自他身上流逝而去,說不清是什麼,也看不到什麼,就是能夠有這樣的感覺。和這位相處起來,顯然要比他以拂櫻齋主的身份接觸的那位雖然已經被四魌界解除追殺警報,但依然列在火宅佛獄危險人物之上的楓岫主人更麻煩啊。要不是他與渡流雲之間的生死之仇讓他收穫了意外之喜,他也不會冒着時時刻刻處在下風的危險,與其繼續接觸。在莫非塵面前,他始終存在着一種可怕的想法,這位從一開始,或許就不屬於任何一界。這也是爲何他從不敢流露出利用莫非塵念頭的原因,只能小心翼翼地與其維持着不遠不近的交情。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也只有鍥而不捨相交數百年的他,能有機會接觸到莫非塵的執念。

    “如果罷了。”

    他與凱旋侯說這些也沒有用,不如不說。莫非塵未出口的話,其實正是他即將可能面對的命運,也是他爲何對渡流雲恨意益發深重的緣由,就算他不想,不願,也無法控制他身上的神力,逐漸脫離自己的控制,這是他無可控的,神力與主體之間的共鳴。所以,在他力量散盡之前,要麼將渡流雲反殺,要麼與其同歸於盡,就算他的命運不可逆轉,也要拉下渡流雲做墊背。

    相對於另一邊的沉重,這切磋的場景卻是和諧非常。

    收招而立,渡流雲對漠刀絕塵的武功已有了瞭解,單從刀法而言,他已是直追如今的刀無極,適才出手時,她壓着功力,卻在有意無意間將人逼入絕境,三番兩次試探之下,她發覺,漠刀絕塵並沒有要覺醒的跡象,而刀龍開眼大約需要面對真正的生死之分,她不可能向漠刀絕塵下死手,對方自然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脅,這一場就當作是打發時間活動筋骨也沒什麼不好。

    就在她對同樣收招的漠刀絕塵做了個請坐的動作一瞬間,一陣莫名的暈眩襲來,不知是何緣由而來的失力感,使得渡流雲的氣息微促,腳下站立不穩,細碎的汗珠霎時佈滿額頭。

    “喔,這是發生了什麼”

    赤子心搶先一步扶住人,指尖碰觸之下,感受到渡流雲身軀顫抖,難道漠刀絕塵方纔傷了她

    “此事與漠刀無關。”

    渡流雲明白赤子心在想什麼,但這與絕塵毫無半點關係。也不是神力消散,相反,微不可辨的力量在一點點的融入她的身體,儘管很少,依然能夠感受到。這怕不是要與那一位有關。終究是同出一脈,哪怕她爲主體,莫非塵不過是神力成型,但他們之間的聯繫,怕是要比任何人都要近一些。

    她現如今的變化,是因爲神力與自身相融而產生,依照這點而看,或許當年那些莫名的變故,正是因爲神力在逐漸生成自我意識後,與她產生的對抗,直到她陷入長時間的沉睡,纔給了莫非塵修成人身的機會。

    “讓吾一觀吧。”

    朱聞蒼日換下赤子心,想要一探渡流雲氣脈異狀,卻在手方搭在渡流雲手腕上時,便被一股強大真氣反震,硬生生將手指彈開,短短時間之內,非但適才異像不見,眼下再看渡流雲未被面具遮住的面色亦是紅潤非常,狀態好的不能再好。

    而這一下,倒也讓朱聞蒼日試出了渡流雲的修爲,起碼是他所看到的修爲,莫怪異度魔界之中無人能是她的對手,便是他,恐怕也只能處在下風,或許真的只有那個來歷古怪的莫非塵,能夠與她一較高下。這神仙打架,就交給神仙自己去做,橫豎現在還沒有走到那一步,該怎麼算,一切順其自然。

    回到桌邊坐下,渡流雲向赤子心使了個眼色,活躍氣氛這件事就交給這位能說會道活潑爛漫的小少年去做好了,在大柚子來以前,她要好生思考一下,先前似乎被她忽視了的問題。這突然砸到她頭上的問題不解決,就如同梗在她心頭的一道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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