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九八八年四月三號,星期一。
地點懷東縣懷河中學高二1班。
事件,王大祥被同學打小報告,遭人暗算了
其結果是,氣急敗壞的班主任李老師,罰王大祥在她的兩個星期的物理課上站着。
兩個星期,這是個多麼嚴重的處罰啊
這應該是在懷河中學歷史上懲罰最爲過分的一次。
爲什麼這麼說呢
因爲王大祥只是撒了個慌。
撒了個謊,就處理的這麼重,還不算過分
事情是這樣的
昨天是星期天,高二1班總共六十二名學生,有十二名同學因爲下雨,沒能按時到校上晚自習,被校方突擊檢查查到了。
於是在早讀課上,班主任李老師氣呼呼地要求昨晚沒按時到校的同學都站起來,一個個問明情況,也就是問問他們爲什麼不按時到校
下雨天,對於離家很遠的住校生來說,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但是聽下來,班主任李老師只是原諒了三個同學,讓他們坐下了,其餘的都要站着上完早讀課爲止。
王大祥便是這三個幸運學生中的一個。
王大祥給出的理由是,昨天他喫完午飯就冒雨來校的,可是當他騎車到懷河渡口下坡時,由於下過雨,坡滑,他背了四十二斤米,連車帶人摔倒在地,米倒在水窩裏,全溼了。
溼了的米學校食堂肯定不收的,於是等他把米揹回去重新換乾淨米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天黑了就不能走了,農村沒有路燈,渡口擺渡的大爺夜裏也不擺渡,人家也要回家睡覺。
王大祥離學校六十多裏的路,他是班裏六十二名學生中,算是比較遠的。
王大祥說,爲了趕上早讀課,他半夜三點鐘就起來了,害怕早讀課也遲到,結果還趕上了五點四十的早操。
班主任李老師見他說的那麼誠懇,又一點都不磕巴,信以爲真,當時就讓他坐下了。
可是沒想到,下午第一堂課上物理的時候,班主任一進教室,臉上就烏雲密佈,她把書往桌子上一摜,盯着王大祥吼道。
“王大祥,你給我站起來”
王大祥被嚇了一跳,他縮着脖子,看到李老師正狠狠地看着他,他不得不站起來,一臉無辜地看着李老師,腦子在飛快地轉着,心想,又怎麼啦
李老師拿起一個粉筆頭,冷不防砸到王大祥的腦門上,王大祥躲都來不及。
王大祥就坐在第一排靠中間,就在李老師的眼皮底下,這麼近的距離,他能反應過來嗎
粉筆頭咚地一聲,與王大祥的額頭來了個親密接觸,粉筆頭在王大祥的額頭上跳了一下,變向落在了鄰桌羅曉芳的桌子上。
羅曉芳正不知如何是好,想着是把粉筆頭撿起來送到講臺上呢,還是暫時把它擱在一邊
就聽李老師吼道。
“我最討厭有人跟我撒謊,王大祥,你給我說清楚,你昨天下午背米了嗎”
王大祥的心裏頓時涼了。
即便這樣,王大祥還是小聲道。
“我背了”
“你還撒謊你從高一到現在,你交過糧食嘛”李老師果斷打斷王大祥的話,怒道:“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一直交的是糧票,你還敢狡辯”
王大祥不說話了
路途太遠,王大祥從一開始就想,與其揹着幾十斤的米走幾十裏的路,倒不如賣了米拿了錢到縣城買全國通用糧票,這樣省事。
食堂是不收錢的,要是收錢,那王大祥就更省事了,直接交錢完事
自己交糧票的事情李老師都知道,王大祥在想,李老師是怎麼知道的這事她也不管呀
這是誰把自己出賣了呢,自己也沒得罪誰呀誰這麼壞
等李老師宣佈罰王大祥在她的物理課上站兩個星期時,王大祥心裏叫苦不迭。
王大祥很想分辯一下,說李老師處理的有些重了,撒謊又不是他一個人,別人撒謊爲什麼罰的輕呢
可是王大祥不敢啊
李老師雖然是女教師,可是她個子高啊。
王大祥想,還是不惹她生氣的好,在高一原來有一個讀文科的男生,就因爲調皮搗蛋,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被她踢過屁股,痛得眼淚嘩嘩的,可丟人了
王大祥想來想去,覺得李老師處理自己這麼重,一定還有其它原因。
至於什麼原因,羅大祥不知道。
下課後,李老師剛出教室,夥委胖子就過來對王大祥道。
“你不能怪我啊李老師問我你是不是沒有背過糧食,我得實話實說啊”
“什麼時候問你的你咋不早點告訴我起碼我也得有個心裏準備吧”
“準備啥呀就在上課前,李老師把我叫去辦公室問的你交糧票這事,我也不敢給你隱瞞呀,哪個同學不知道啊我前腳進教室,李老師後腳跟進來,我咋告訴你”
“死胖子”
王大祥白了夥委一眼,心裏就想,李老師怎麼會想起打聽這事
李老師一向不問學生的伙食上的事情的,這都是學生帶了糧食或者糧票,交到後勤,然後由後勤出具票據,交給本人,再有本人交到班級夥委那裏,早晚喫幾兩饅頭,記錄一下加起來,把每頓一個班級需要多少饅頭,再上交的。
中午喫的是米飯,這個就不分了,不論男女生,統一四兩米飯,一碗兩毛錢的菜。
作爲夥委,對於同學的情況那都是比較的瞭解,班主任當然要問夥委。
可是,班主任是怎麼懷疑自己交的是糧票而不是糧食
這一定有人告發。
否則事情已經在早讀課上結束了,班主任怎麼會想起來複查自己是否撒謊
王大祥心裏悶悶的,到班主任課上,兩個星期得站着聽課。
要是光光站着聽課也就罷了,可沒這麼簡單,關鍵是李老師一看到他站着,就會想起他撒謊的事,一想到他撒謊的事,李老師對他還能有好態度
“晦氣”
王大祥把書氣呼呼地往桌上一摔,同桌劉青陽就小聲道。
“一定是有人彙報了”
“這是肯定的了”王大祥嘰咕道:“也不知哪個晦氣鬼,我也沒得罪誰呀我要是知道是哪個,我饒不了他”
“小聲點,別讓人聽到,再去彙報”
劉青陽抵了王大祥一下,王大祥纔沒再說話。
整個下午,王大祥都是悶悶不樂。
到了晚上,有同學偷偷告訴王大祥,說他看到趙增陽中午的時候去過李老師的辦公室。
王大祥皺起眉頭。
他想不明白,他跟趙增陽沒啥過節啊
況且,分文理科之前,他跟趙增陽也不在一個班級啊。
王大祥是高一3班的,趙增陽是高一1班的,他們在高一時根本沒有交集。
雖然分在一個班級後,兩個班級的學生不大合,主要是彼此在學習上不服對方,而且兩班的好學生,還私下裏串通好,要好好學習,把對方比下去。
但那是學習,跟別的無關,不至於因爲這個事情去報復對方班級的同學吧那樣也太讓人瞧不起了
老3班的同學提醒王大祥,說你上上個星期天,沒有回家,是不是到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把衣服給羅曉芳楊愛娟兩個女同學,讓讓她們幫你洗的
王大祥莫名其妙,他皺眉道。
“這有什麼呀”
同學就笑:“你真傻還是假傻難道你不知道趙增陽跟羅曉芳初中時就是同學嗎他看到了”
見王大祥一臉茫然,進而小聲道。
“趙增陽一直找機會跟羅曉芳套近乎,聽說羅曉芳一直跟他保持着距離,懂了沒”
王大祥仰起頭,想了一下道。
“那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冤大頭”
“不是冤不冤的事情,你願意咱班的班花跟他好羅曉芳不接他的茬,他就把氣撒在你身上了,還以爲你”
王大祥噗呲一笑,對那同學道。
“別埋汰我了,羅曉芳人傢什麼條件咱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