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羅曉芳剛回來,當天晚上無話,第二天又正好是星期天,羅同峯沒有上班。
等到喫完午飯的時候,羅同峯跟趙素平沒有急着休息,而是找羅曉芳談話了。
前一天晚上老兩口就在被窩裏商議了大半宿,說羅曉芳這孩子脾氣太倔,得慢慢引導,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事了。
他們決定改變策略,來個君子動口不動手,跟她好好談談。
他們醞釀了好多說詞,拿出了四套方案,羅曉芳爸爸還承諾給她找好工作作爲誘惑,想說服羅曉芳跟王大祥把關係斷了。
結果,他們剛讓羅曉芳坐下,說有話跟她說,羅曉芳就來了一句。
“我跟王大祥說好了,我們今年就結婚!”
羅同峯畢竟做了多年的村支書,又做了好幾年副鄉長,如今又榮升爲鄉長,他還算是有涵養的。
可當他聽到羅曉芳用了沒任何商量餘地的口氣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火呼呼地往頭頂上冒!
“你這叫什麼話?誰同意你的?”羅同峯強壓怒火,儘量壓抑着腔調道。
“這是沒得商量,你跟王大祥必須斷了關係!”趙素平口氣很嚴厲道:“你爸正託人給你找好工作,等你做完手術,歇些天你就去上班,到時候想找什麼樣的人找不到?!”
“我現在還不想上班!”羅曉芳道:“等我完婚了再說!”
“你想得美!”
趙素平怒火中燒,她的耐心沒有了,昨晚上兩口子好不容易整理出來的幾條方案,被羅曉芳的一句“我們今年就結婚”的強硬的口氣給攪亂了!
“這事由不得你!”趙素平怒衝衝道。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我還不能做主啦?!”羅曉芳道:“以後我自己喫苦受罪,喫糠咽菜,我也不怨你們!”
“你這叫什麼話?簡直是混賬話!”羅同峯的脾氣終於爆發了,他咣地一下,把茶杯摔了個粉碎,“你不嫌丟人,老子還嫌丟人呢,老子現在都怕在外面走,怕見人,怕人家過來跟老子打招呼,你老子羞人羞得就差把頭勾到褲襠裏去了,哪家閨女像你這樣的?還沒結婚,就大肚子了,你還要不要臉?!”
羅曉芳被摔茶杯的響聲給震住了。
在摔茶杯之前,羅雲鳳在屋裏沒有出來,羅雲莉躲在她嫂子的房裏,怕說羅曉芳時,再牽扯到她的頭上。
羅雲德跟解琳早就商議好了,解琳說,這事咱不要參與,支持哪一方都會得罪另外一方,別把矛盾給擴大化了!
外面摔杯子的響聲,屋裏聽的是真真響,嚇得坐在那裏的羅雲莉身子一抖,眼神慌亂,她一會看看她嫂子,一會看看她哥。
躺在牀上的羅雲德,他支起了身子,與解琳對視了一眼,解琳搖搖頭,讓他不要出去。
三個人就這麼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倒是羅雲鳳拉開房門,她靠在門框上,看着地上破碎了的茶杯瓷片,冷冷道。
“有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吵吵鬧鬧的,人家鄰居聽了是什麼意思?”
沒有茶喝的羅同峯,坐在那裏是越想越氣,電風扇在頭頂上嘰嘰歪歪地響着,都沒能阻止他臉上的汗往下流。
羅曉芳心裏沒有底,她還是害怕的。
但是羅曉芳站在那裏是一動不動,她想到的是自己一旦動搖,就得要求助王大祥,她不想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樣,跟王大祥亡命天涯,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她要光明正大地嫁給王大祥。
羅同峯雖然憤怒地站在羅曉芳的面前,但是他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打是不能打的,誰知道打了後,她又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上回羅曉芳急了用頭撞牆來與他對抗,就已經把他嚇得不輕!
羅同峯激動的嘴脣都在發抖,他用手指頭點着羅曉芳的腦門,咬牙切齒道。
“你要是再敢跟老子作,你給老子滾出這個家,從此以後老子就當沒生過你這個閨女!”
羅同峯說完,氣呼呼地往門口走,走到門口,羅曉芳才小聲嘀咕了一句。
“我就知道我是抱來的!”
羅曉芳的這句話,很是突然,走到門口的羅同峯忽然站住了,走回來,居高臨下用手指着羅曉芳道。
“你剛纔說什麼?我沒聽見,你再說一遍?”
羅同峯是真的沒聽清楚,他氣得腦瓜子快要脹裂了,耳朵嗡嗡響,羅曉芳又是小聲嘀咕,他都走到門邊了,哪裏聽到她到底說了什麼?
羅曉芳頭梗梗的,沒說話,杵在那裏。
“你有種跟老子再說一遍?”羅同峯吼道。
“爸您聲音小點,她說她是抱來的!”羅雲鳳沒好氣地瞪了羅曉芳一眼,又跟了一句:“幼稚!”
羅同峯聽了羅雲鳳的話,竄起的火氣才又下去了,他哼地一聲,轉身就出去了。
羅同峯到了院子裏,推出自行車,去鄉里找人說話散心去了。
“媽的,抱來的,你要是抱來的我早就攆你走了。早知道你這個德性,還不如當初把你送人呢,養你這麼大,倒養出個白眼狼。”
趙素平開始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羅雲莉見外面戰爭結束,只有她媽媽在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就試着打開房門,見外面情況穩定,這才躡手躡腳地拿了掃把,小心翼翼地把碎了的玻璃渣子掃到簸箕裏。
羅曉芳說自己是抱來的,那是因爲羅曉芳在姐妹三個中,數她最漂亮,小時候她去外婆家,最受外婆家人的寵愛。
她的舅母就喜歡逗她,跟她開玩笑,說羅曉芳是她生的閨女,說之所以把她給她現在的爸爸媽媽家,主要是因爲她現在的爸爸是個幹部,將來能給她找個好工作。
那時候羅曉芳小,就信了,因爲她的舅母長得確實比她媽媽好看,跟電影畫報上一個明星長得特別像,而且外婆一家人都對羅曉芳特別好,把她寵的跟個公主似的。
羅曉芳她還是個孩子,她哪裏知道這是玩笑,她信啊!
她就想,要不然她媽媽爲什麼老是訓她,而她的舅舅舅母卻對她特別好呢,跟她特別親呢!
一直到她上初中了,她的舅母又說她是她閨女的時候,羅曉芳才一笑置之,知道舅母是在跟她開玩笑。
羅曉芳在這個時候說這話,表面聽上去好像是因爲她爸兇她才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