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喊,也讓他自己那種纏繞在身心的渾噩頓時被震散,他一個猛子從冰涼的地上坐起來,視線也隨之清晰。
寂寞冷僻的河道邊,一堆低矮的篝火正自噼啪燒灼着,一個女人正屈膝坐在篝火堆邊,支起一隻纖細的胳膊託着香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火光妖嬈間,女人輕歪的臉龐流轉着一絲憂愁,可是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而且還很年輕。尤其是那雙似薄冰,似冷刀的銳利眼眸,讓人有一種不出的心疼。
“呃”
莫七想要打破這種沉默,找一個話頭來,但卻忽然頓住了。他不知道是該如何開口。比如,我是怎麼從海邊來到這裏的,是你將昏倒的我帶過來的麼你是誰
他覺得這些問題有點蠢,又有點無聊,一時間,他覺得十分尷尬,在對方不停歇地注視下,只好也沉默下去。兩個人隔着篝火,十分怪異地對視着。
“你昏倒的時候一直喊着一個女人的名字。”
對方忽然開口,聲音異常細軟,明明是冷冰冰的口吻,但是在她的聲音的襯托下卻顯得分外悅耳,“就是你醒來時叫我的名字。那是你的心上人麼”
莫七默然,腦海裏是白雨薇最後背身沉入海水的畫面,那像是一個永別的姿態。他想着,心開始慢慢撕裂開來。
“是。”
他點頭。此刻已經是午夜時分,界盟之都終於完全沉寂下來。儘管遠近依舊有燈火亮着,可是那種寂寞的氣息卻是撲面而來。在這不知道是哪裏的河道邊,連一艘停泊的船隻都沒有,靜謐的海水在狹長的河道上伸展四肢,也已經沉沉睡去。不遠處的連排樓上,還有意興闌珊的人,對空甩着無聲的煙花棒。飛揚出來的煙花碎屑,像極了素錦花。莫七隻覺得喉頭又是一陣哽咽。這種無能無力,眼睜睜看着自己在乎的,心愛的人離去的感覺,比死還要痛苦。
“我最討厭軟弱的男人。”
對面的女人又道,“尤其是因爲女人而軟弱哭泣的男人。”
莫七點點頭,神色極其黯然,“是。我的確是一個軟弱的男人我沒有辦法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沒有辦法拯救她,卻只能看着她墮入深淵。有那麼一刻,我想要替代她來受這種苦難,可我做不到。”
女人銳利的眼睛跳躍了一絲光澤,轉而又冷笑起來,“事後後悔的話我聽的多了我問你,她很美麼”
莫七訝然,然後點點頭。
“這就是了人總是喜歡追逐美好的東西,尤其是男人,對於美女的癡迷更是難以附加。人總是會活在一種夢裏,一種自我演繹的故事一樣的夢裏,倘若那個女人忽然變得很醜,你會怎樣”
女人輕蔑地盯着莫七,似乎在等待答案。
“很醜”
莫七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話題。但是從一開始,就是因爲白雨薇的美豔而一眼動情,可是如果她一開始就是很醜,自己也會麼這個問題像是潮水一樣將他吞沒,他感覺腦袋有些脹痛起來。雖然世間並沒有如果,但是這個假設還是讓他難以回答。
“看,你也開始非常猶豫了。如果她一開始很醜,你也許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看她,對不對你連正眼都不會看一看的女人,又怎麼會愛上又何來現在的死生契闊到底,人都是膚淺的生物,只能看得到表象,爲表象所癡迷癲狂。只是可憐的愚昧的一羣而已。”
女人輕輕地着,嘴角咧出一絲刺骨的冷笑,那眼神也變得稀薄起來。
“所以啊,世上沒有所謂的真愛。真愛的背後,不過是幻象而已。我之所以和你這麼多,是要告訴你這個道理。這個世間沒有什麼男人女人值得我們珍惜和守護的,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當你想通了這一點,你就不會難過了。我以前也像你一樣,痛苦,甚至嘗試過自戕但現在我不會了。”
女人緩緩起身來,修長的身型裹在緊緻的皮甲裏,凹凸有致,在火光中顯得更加妖嬈,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怦然心動。她的長是淡銀色的,左邊額角完全剃光,獨獨傾瀉在右側,一直垂到挺翹的臀上。
她的臉明豔動人,又帶着那種輕蔑自嘲的冷酷,讓人有一種強烈的征服。
“你快走吧,這裏馬上就會不太平了。”
女人嬌軀猛然一震,臉上撕裂出一絲嗜血殺戮的紋路,“很好我倒要看看,跟我駝谷過不去的人,會有什麼好下場”
“要不要調集其他兄弟離火宮欺人太甚”
那駝子憤慨地道,莫七這纔看清,那駝子正是白日裏在喫神抄丸的閣樓裏看到的那個駝子。只是這漂亮的女人又是誰看起來地位很高。
“來不及了我倒要會會那個級高手他們想要的東西在我身上,不會輕舉妄動冥駝,讓其他兄弟都退回雷域駝谷,這件事看起來並不是單純的盜竊。”
女人沉聲道,視線凝望着左側幽深的夜色,忽然轉身瞪着莫七,“你還不走”
莫七連忙點頭,微微躬身,“多謝姑娘援手和開導,莫七拜謝”
着,他轉身就走,時未寒的對,六域勢力魚龍混雜,關係也非常龐雜,能不要多事就不要多事,否則將會給自己惹來無窮盡的麻煩。
“哎”
女人忽然叫住他,那張冷酷明豔的臉忽然露出清淺的微笑,“你在迷糊中呼喚那個女人名字的時候,讓人心動。祝願你有一天能找回你的心上人,雖然我永遠不可能了,但總是希望這個世界能多一些幸福”
莫七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女子怔怔,喃喃道,“幸福麼”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連帽的人率先走黑暗中走出來,“哦久違的樣子,真是讓人懷念啊當年其實我對你亦有意思,可惜你卻偏偏中意那個僞君子,倘若你喜歡我,也許就不會被傷到了。你對不對,明豔豔”
僻靜幽長的街巷,白渡飛和身邊的大師兄一路疾退,身型猶如風馳電掣。雖然計劃失敗,但好歹他們還活着。只是一想到剛纔兩個師兄弟的死法,不由後背一陣毛骨悚然。
那真的是人麼
“大師兄,計劃失敗,回去了師父肯定一頓臭罵”
白渡飛心有不甘地道。
“臭罵總比變成乾屍要好吧”
一旁黑袍遮身的大師兄咬牙道,“明明已經中了我的龍眼蝕界,時未寒的所有力量都被封死莫他是四重靈尊,就是五重六重,也絕對沒有反抗的餘地可是忽然那股暴起的力量是怎麼回事好像好像他的身體裏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
白渡飛驚訝地問道,兩人立在街巷連排的屋頂上,頭頂上空一彎新月如同奪命的彎刀正對他們冷笑。
“嗯,據我”
大師兄的話戛然而止,他陡然對着白渡飛露出淒厲的詭笑,看的白渡飛幾乎魂飛魄散。繼而就是那熟悉的劇烈顫抖,和骨骼開始爆裂的清晰聲響。
“走”
大師兄拼着所有,忽然張開嘴,一口血箭噴在白渡飛的胸口,將白渡飛直直震飛出去。白渡飛感覺胸口一陣鑽心的刺痛的同時,身體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倒飛而去,視線中,是大師兄魁梧的身軀迅乾癟縮的一幕。
唔
清冷的月光下,時未寒使勁揉着自己的額頭,眼中的燭光緩緩緩緩開始淡去,細密的刺鼻精血濺了他滿身。這些精血像是水流遇到了乾涸的土地,迅地滲入進去,很快就一滴都不見了。
“我做了什麼”
時未寒看着眼前淒厲的乾屍人骨,一面自責起來,他長長嘆息一聲,面相月亮,臉上是痛苦的神情。就在這時,他猛然低下頭來,視線像是毒蛇的信子一般盯着街巷的暗影處。
沉默。這令人訝異的沉默持續了三個呼吸,忽然一道身影分裂而出,朝着左右兩個方向飛馳。一瞬間的度令人驚歎。然而時未寒眉頭輕輕一皺,身型扭曲了一下,瞬間如煙般散去。
“你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東西了吧”
時未寒的身體猶如附骨之疽一般,忽然附身在一條疾馳的身影背後。那身影驚駭莫名,反手掌心一陣強光暴起,猶如煙花一樣爆裂開來,照耀的整個街巷耀如白晝。
“我不想殺你”
時未寒嘆息一聲,神出鬼沒一般再次出現身影背後,掌心輕輕拍了上去,那人陡然一顫,立刻化爲虛無。
“裂帛分身居然騙過我的判斷,那邊的纔是他的體。這人的實力不在我之下”
時未寒淡淡的道,掌心是一塊繡着紅虎的裂帛,“寅虎界主看起來我已經被盯上了啊。”快來看 ”songshu566” 微鑫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