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文娛救世主 >第57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多年之後,周潔倫在上綜藝真人秀自扒回憶錄的時候,說了這麼一段話:“沒有憲哥,就沒有我周潔倫;沒有誠哥,我就不會是這樣的周潔倫。”

    然後臺下無數粉絲紛紛驚歎:握草原來當初你出道之前,曾經被逼成那樣的周潔倫

    至於周潔倫爲什麼要叫比他小5歲的顧誠“誠哥”,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出於一種對藝術的達者爲先吧。

    作爲一個內心忐忑的新人,在出道前最緊張的前夜,突然有一個陌生人不遠千里飛過來告訴你:他很看好你,以後隨便唱,愛做什麼樣的音樂就做什麼樣的音樂,不要有商業元素上的顧慮。

    不管你唱成啥樣,哥保底你在大陸一年100萬張的唱片銷量。

    這種鼓勵,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無異於定海神針。按當時的物價,華語區的唱片雖然比扶桑和東夷便宜數倍,但每張碟的歌手提成好歹還有三四塊錢。這相當於就是承諾不管周潔倫把音樂做成啥樣,至少一年有三百萬人民幣收入。

    2000年的周潔倫,在金錢上還沒什麼野心,他只想做好自己喜歡的音樂而已。

    因爲顧誠的出現,他的人生軌跡顯然發生了劇變。那些出於商業考慮而不得不寫、而其實周潔倫自己並不是非常喜歡的作品,比如雙刀、亂舞春秋這幾首後來02、03年爲了商業代言而創作的歌,就此消失在歷史長河裏,再也沒有被周潔倫創作出來。

    也不會被其他任何人創作出來。

    顧誠本來就記不住周潔倫多少歌,記住了他也不屑於去抄襲那些連歌手自己都不喜歡、純粹爲了商業目的才寫的歌。

    周潔倫多年後那句“沒有誠哥,我就不會是這樣的周潔倫”,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顧誠讓他的音樂更純粹,更藝術,少了幾分對商業的妥協。

    有這麼給面子的知己,還有啥說的,當晚周潔倫自然是請客大喝了一頓。就找了家眷村私房菜,顧誠、林志凌、方紋山,加上週潔倫4個人,不醉不歸。

    周潔倫吹了五瓶啤酒之後,開始倒苦水:“當初憲哥讓我寫50首歌,然後挑10首打專輯,我一開始愣是沒想明白爲什麼要寫這麼多後來寫完,憲哥選好歌,我才明白原來憲哥就是怕我太特立獨行。那些我自己覺得不是最好的歌,在他眼裏纔是最好的。在我眼裏覺得最酷的,比如雙截棍,就被憲哥否了。他語重心長和我說:這些歌,不是不能唱,得等我特別出名了,才能唱。說實話,憲哥待我是沒說的,但這句話我真是不服”

    顧誠完全可以理解這種說法。商業創作和藝術創作的考量,本來就不是一個角度上的。

    就像二十年後,那些搞網絡文學的網站,也會有很多編大語重心長勸寫手:你寫那創新玩意兒幹嘛先寫本套路小白文,把名氣打出來纔是最重要的。成神了你纔有資格談創新,都沒成神,創新有個屁用連被人看到的機會都沒有。

    顧誠後世做過七八年互聯網娛樂內容平臺的數據總監,這方面的大風大浪、人情冷暖,啥沒見過

    於是他很貼心地勸慰說:“倫哥,放寬心,這種事情,咬咬牙就過去了。當年有個編劇找到卓別林,給他看個劇本。卓別林就說:等你有我的名聲之後,你就能寫這種劇本了,但是現在你還沒我的名氣,你只能寫更好的東西。要麼你就給我唐三兒哦不卓別林當工作室的槍手,掛上我的招牌之後再寫這種劇本。”

    周潔倫迷迷糊糊地,聽了顧誠的奇葩言論之後,竟然酒都有點醒了:“三兒是誰”

    “沒,就是卓別林,剛纔喝大了,口齒不清。”顧誠把說漏嘴的事兒輕輕掩蓋過去,心說幸好自己見機得快,果然還是腦子裏同類的典故記得太多了,差點說混了。

    周潔倫沒有懷疑。

    然後一夥人就“藝術最喜歡的,爲啥就不是市場最喜歡的”這個話題扯淡了半晌,顧誠自然是旁徵博引,把他關於後世的“人工智能內容推送時代”的前景展望了一番,用本時代的人聽得懂的詞彙,略微露出那麼一鱗半爪的乾貨,就把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就差斬雞頭燒黃紙引爲知己了。

    一夥人喝到半夜,顧誠都想告辭閃人了,周潔倫卻死死拉住不放,說:“誠哥,你這麼懂行,肯定不是個光會做生意的。是不是原先也搞過音樂肯定也自己試着寫過歌吧”

    “沒有,我就是聽得比較多看的比較多,自己不在行的。”

    聽了顧誠的否認,方紋山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幫腔:“不可能,否則不會有這種覺悟的今天是兄弟就交流交流,哪怕是草稿,隨手弄的,咱一起參詳參詳。咱哥倆跟你說了那麼多創作心路,你不留點兒乾貨別想走了”

    一羣人扣肩搭背就回到阿爾法的片場錄音棚,一手燒雞一手酒瓶,興頭來了擋都擋不住。

    “阿誠,你到底搞沒搞過啊”連知心姐姐林志凌都喝得微醺,一雙星眸迷迷糊糊地瞅着他,想看他到底有沒有實話。

    顧誠肚子裏當然有些貨,自己作曲子的能耐雖然不行,但好歹穿越之後記點兒曲子還是沒問題的。

    他不想用文抄公的身份去賺錢,他也知道那做不到。但既然是朋友玩玩,作爲脫身之計也無不可。

    然而,他肚子裏的貨大多是2030年代和2020年代的音樂,和如今的鑑賞跨度有點大,而且有些曲子甚至都沒法用2000年的樂器實現。

    他前世出生之前的音樂,能記住的就真不多了,就像現在的00後連傷心太平洋都不會唱,一個道理。除非是非常有名有資格被歷史書記載的佳作。

    顧誠搜腸刮肚半晌,找了一首陳奕森的浮誇,這首歌曲調簡單,演奏容易,而且反覆迴環的基調特別好記。其他一些記不清的細節,就臨場靠樂感隨意發揮好了。

    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顧誠當了那麼些年“伯樂”,作曲編曲演奏,每樣都是稍微會一點的。

    他在錄音棚裏找了一圈,然後找了個鍵盤,自己坐下玩起來。

    “這首歌,是我原先經商之前、在娛樂公司當練習生時的心路歷程。和今晚聊的話題也比較貼合。但是歌沒完全寫完,編曲也沒做,大家參詳參詳吧。”

    周潔倫和方紋山神色都嚴肅起來,看顧誠的架勢,擺個鍵盤手的pose倒還像模像樣的。

    三音節的鋼琴迴環基調,像是思索掙扎的低語。基調過後,顧誠把鍵盤的音色切換到一種幽暗的管樂上,如同管風琴和薩克斯的雜糅,如泣如訴。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但是無人來。

    我期待到無奈有話要講,得不到裝載。

    我的心情猶豫像樽蓋等被揭開,嘴巴卻在養青苔。

    人潮內越文靜越不受理睬,自己要搞出意外。

    想突然地高歌,任何地方也像開四面臺”

    歌詞是用粵語唱的,爲了保持押運。調子很簡單,感情卻異常豐沛,聽得其他三人都癡癡如醉。一股爲了成功的妥協,和另一股爲了藝術的堅持,在曲調中交織纏繞。

    靈魂深處的吶喊,如同當頭棒喝,又如定海神針。

    關鍵是太應景了,結合今晚酒桌上聊的話題,不能給更多分。

    聽得周潔倫酒都醒了,直到顧誠唱完,他還在低語呢喃:“這首歌的編曲還沒完成吧可惜了,這樣的歌,不寫完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還行了,歌其實很簡單。抒情適爲事而作,應情應景就是好歌。但是如果讓普羅大衆聽了,他們內心沒有這種藝術的掙扎,甚至理解不了,是不會覺得這是首好歌的。再說我也不是歌手,又不會發專輯,自己玩玩而已,完不完成其實無所謂了。”

    周潔倫卻不依不饒,被一股熱血沸騰燃得不要不要:“不行這麼好的歌,誠哥你要是信得過我,過一陣子我給你編兩個曲試試。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偷你的歌的。”

    “隨你便吧,反正應該是不會發表的。”顧誠不忍心再阻撓對方,算是揭過了。

    但是,要是這首歌真不發表出去,幾年之後陳奕森的專用作曲人再作出這首撞車的曲子怎麼辦顧誠暗忖,哪怕不出專輯,總要通過別的渠道,至少讓圈內人知道這首歌已經存在了。至於因此對不住陳奕森,也只能抱歉了,大不了以後藉機扶他一把多給點錢。

    顧誠良心上來說,還是不願意賭那些創作型歌手的路的。

    帶着這分顧慮,四人在錄音棚外面把剩下的酒喝了,找地方各自睡下。

    那一夜,對除了顧誠之外的其他三個人,都有深遠的影響。他們人生中努力方向的迷茫,似乎被掃清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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