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德如今還沒到60歲，一頭金髮正處在他一生中最枯敗的時候，整個人的形象也有點衰。
往前十幾年，他在白宮被李根總統接見時的那些照片上，滿頭天然的金髮看上去很是健康，一看就跟經典的佐治亞州紅脖子白右一樣精神矍鑠。
往後十幾年，等他當上總統之後，索性頭髮都掉得稀里嘩啦，徹底戴假髮倒也罷了。
而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尷尬年紀。以至於唐納德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傾注在言語上，以爭取獲得更強的表現力。
這就是所謂的瞎子聽力好，胖子智商高吧。
經過最初的開場白介紹之後，更多套路化的問題被交給了女兒伊萬卡來照着大綱提問，而唐納德則挖空心思開始用即興發揮”刁難“顧誠。
“顧，據我所知，你和我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雙重同行既是富商，同時又是演藝圈裏的公衆人物。聽說你從16歲輟學就開始演電視劇，對於這種人生經歷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並不是所有富商都對少年輕狂無所謂的，用這個問題作爲刁難的開場再好不過了。
唐納德說的時候，還拿出了幾張大幅劇照，並且把演播室背後的大屏幕調成了顧誠出演過的三部電視劇的片花。
這一幕如果落入米國老派金融界人士的眼裏，肯定會給顧誠減分的。
顧誠的回答很謹慎，但並沒有想多久：“那只是我人生的一個階段，一種經歷。誰十六七歲的時候還沒做過點放浪形骸的事情呢”
唐納德非常敏銳地抓住了顧誠的意思：“你是說，那只是年輕時的不知所措，將來不會再拍電視劇了那假設你將來更加成功了，你會以你曾經演過毫無藝術價值的偶像劇爲恥麼”
顧誠條件反射一般地聳聳肩，自然地笑着：“怎麼會，我不再演電視劇，不代表我會以這種經歷爲恥李根總統在好萊塢當了27年演員，也沒見他當上總統之後以曾經是演員爲恥，不是麼”
“nicejob”
“perfectanswer”
連川鋪父女都不得不擊節歎賞，暗贊顧誠這個問題回答得太得體了，簡直絲絲入扣讓人毫無反駁餘地。
唐納德感慨完之後，由衷地嘉許了一句，一調節一下脫口秀的節奏：
“看來顧並沒有因爲個人財富的增長而迷失自己的人生，這一點真是很不容易。據我所知大量華夏商人如果和你一樣的速度暴富起來，往往都會掩蓋自己的過往，或者對將來產生狂妄的誤判，而這些情況顯然沒有在你身上發生。”
顧誠注意到了對方話語裏的瑕疵，並沒有放過：“對不起，我想糾正你一點：首先，你所說的據你所知大量像我一樣速度暴富起來的華夏商人如何如何，這個假設首先就不成立因爲華夏曆史上還沒有哪個商人的發跡速度能夠像我這麼快。
2000年的這個時候，唔，或許再早兩個月吧，也就是2000年4月份，我問我表姐借了60萬人民幣作爲啓動資金那筆錢是她的全部財產，包括積蓄、她自己在大學裏打工攢下的錢，還有她和他母親、也就是我姑姑拿自己家住的房子抵押貸款的錢借給我經商。
我在創業的最初三個季度裏，幾乎獲取了每季度平均比上一季度個人財富增長四倍的誇張增幅，從60萬到4000萬，60多倍的增幅我只用了9個月。
後面兩年雖然沒有增長那麼快，也幾乎是以每個季度翻一番的速度在暴漲。直到今年爲止，這個增速才進一步放緩，大概上半年我的財富才增長了一倍不到我不覺得你可以舉出任何一個孤證，增值速度像我一樣瘋狂。”
顧誠發言的時候，自然而然略過了他當初用退出s司爲交換條件、找同事借款60萬的事兒，把這筆錢的來源洗白成問表姐要的。
如今韓更手上已經沒有任何證據了，而且2000年以錢塘這種二線城市，一戶普通人家如果肯壓房子砸鍋賣鐵，籌60萬做生意也是解釋的過去的。
這也是顧誠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公然談起最初的啓動資金來源問題，從此以後，這段話肯定會隨着節目的播出而廣爲傳播，他的事蹟也就徹底洗白了。
“呃這個問題我們倒確實沒有考據過，是我們節目組疏忽了。”唐納德一陣尷尬，
“看來，你非常以自己的富豪身份自豪。有人說你是華夏互聯網圈子如今最耀眼的新星，等明年你的傳奇娛樂在納斯達克上市成功後，你極有可能成爲華夏互聯網圈子內的首富。對於這種可能得到的新身份，你是怎麼看待的呢”
“可是你剛纔還用自己的財富增長速度去和人比較了。”唐納德毫不客氣地指出了顧誠剛纔的狂妄。
“剛纔那不是比較，我只是忠實地陳述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你明白麼沒有任何個人感情色彩的那種。”顧誠滴水不漏地圓了回來。
一旁的潘潔穎和伊萬卡等偶爾提詞的龍套，都被這種明顯“超綱”的即興問題弄得有些尷尬了，唯恐節目最後得大剪接。
唐納德狡黠地追問：“好吧，就算你剛纔沒有和別人比較的意思，那我問你，如果現在請你比較一下，你對你自己的財富增長速度滿意麼或者說，經歷過了個人財富每過一個季度翻四倍的瘋狂歲月之後，對於將來可能一年才翻一倍的低速增長，還能讓你滿意麼”
顧誠還沒回答，潘潔穎在旁邊一聽問題就覺得棘手。
米國投資界最喜歡有自信的年輕人，但有不能過於狂妄，這裏面的尺度很難拿捏。這種問題，回答不滿意，別人肯定覺得顧誠信口開河；回答滿意，又讓人覺得再無大志。
而且nbc的節目是針對全米人民的，說得稍一不慎難免討好了這批得罪了那批，將來網上爭議肯定不斷。
當然了，有錢有地位的人，尤其是主動成爲公衆人物之後，就沒哪個不被爭議的。顧誠之所以可以保持優異的名聲，一直保持到現在，和他的不主動搏出位、不過度營銷宣傳有很大關係。
顧誠這次想了足足七八秒鐘之多。
“對不起，這個問題我原先還真沒想過，所以讓大家久等了。”
他一開口，就讓唐納德泛起了笑容。
而伊萬卡則是美目黯然，微微嘆息，想不通顧誠後半句話還能怎麼扭回來：脫口秀上，怎麼能說這樣的起手句式呢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自從我創業之後，我就沒碰過錢，我沒有一個月拿過工資，當然工資都發到我表姐帳號上去了。因爲我對錢沒興趣。
我只對自己要達成的事業有興趣，錢只是我實現理想的工具。在最初兩年，爲了儘快實現自己的佈局，我不得不謀求每季度翻四倍或者兩三倍的高增長，好讓自己手上的錢滿足技術和平臺佈局的需要。
但是現在，事業發展對金錢的需求增長已經放緩，所以我對金錢的渴望也放緩了。就算你給我100億美元，眼下我也找不到那麼多我能做、我願意做、適合我做的理想，去花這些錢，那多出來的又有什麼用呢
華夏互聯網界首富富是負責任的負。錢越多，我要做的事情就越多”
說到這兒的時候，顧誠突然卡了一下殼，因爲剛纔那句話他突然蹦出來了漢語。所以他不得不用英語解釋一下這個諧音的關係和笑點。
“呃，剛纔那句話的意思是，我認爲rich的r和responsibility的r是存在高度捆綁的，thefirstrrericher，theseorebigger，財富越大，責任也越大。”
據說，兩年後，這句話在妮可妮可彈幕網上，被彈友們字幕成了“第一個r越大，第二個r越逼格”。
“噗哧~咳咳呵~”
潘潔穎和伊萬卡顯然沒有薩貝寧的功力。
所以她們笑場了。
唐納德專業素養果然不凡，忍得非常艱辛，但還是忍下來了。而實際上，在攝像機拍不到的口腔裏面，唐納德幾乎用牙齒把自己的腮幫子肉都咬出血了。
實在是沒辦法，不咬那麼用力，就根本制止不了腮幫子肉不受大腦控制地開闔。
冷靜下來之後，他的心裏簡直如同一萬頭奔騰而過。
說好的哥纔是米國商界裏最能裝逼的人呢
“我沒碰過錢我對錢沒興趣事業需要多少我就賺多少所以錢多錢少和我沒關係這種話也是人話”
哥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壓住內心的氣血翻涌，難得地在節目錄制期間喝了兩口冰茶，捋順了氣息，唐納德終於找到了下一個進攻點。
“所以，對於你來說，錢多錢少只是實現你改變世界的手段那麼能問一下，你的畢生志向是如何改變世界呢先強調一下，長尾理論我全書都有看過了，而且那本書至今在米國已經賣出去40萬冊，近期還在熱銷中。所以重複的話你就不用拿出來說了。說一點兒長尾理論裏面沒提到的乾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