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嚴再開快些,別被那兩個混蛋給跑了”溜子頭伸出車頂窗,長滿褶子的臉上滿是血污。老嚴看不清他的臉色,卻能猜出來。
因爲他看到了後視鏡中自己的臉。
老嚴有些困惑。這麼一路追下去,自己十幾人到底圖些什麼不是兩個絕世美人,身上亦沒有錢財。沒有任何好處。
難道是因爲他們殺了自己這邊很多人老嚴覺得不是。身體被酒精,女人,食物不斷的麻醉,哪還有什麼兄弟情。沒有任何想復仇的心理至少他沒有。
況且,已經死了好幾十人。
可爲何鏡子裏,自己的臉漲紅着,那麼興奮,那麼憤怒,那麼急切
“溜子,打他”老嚴聽出這是自己的聲音。
溜子舉起步槍,瞄了會兒,突然大罵:“他奶奶的這狗日的傢伙竟然把褲子給脫了”
車窗外也傳來了叫罵。同來的一行人看到這一幕,個個臉紅脖子粗,憤怒到了極點。
裸的羞辱
“他孃的王八蛋”溜子開了幾槍,又將準星移開,“老嚴,再開近一些,這傢伙沒了摩托車,跑不掉的”
老嚴猛踩油門,忽問:“一個人另一個呢”
“誰知道,解決掉他再說”
離得近了,老嚴終於看清那被塵土覆住橫在路中央的東西一棵拔根而起的參天大樹
他一個甩尾,將越野車急急停住。
“過不去了,下車,快追”
幾人拾好武器,下了車。車身被大力關閉的車門震得一顛,後蓋上,半具喪屍屍身滑了下來。
“他受傷了,在流血,哈哈,跑不快的”溜子拔腿狂跑,邊跑邊開槍。
前方的青年距離他們已不足一百米,一條腿拖拉着,還在不時流出鮮血。
十幾人瘋狂開槍,子彈卻全部歪斜,飛向各處。
“砰”那青年身體一歪,跪倒在了地上。
“我打中了”溜子舉手大喊:“我打中了”
所有人歡呼着,都停下槍聲。
不遠處的青年突然站起,轉過身子。
槍聲再次響起,子彈卻掉了個方向。
溜子忽地停住腳步,喉嚨收咽幾下,頭朝地,跪倒了。血液慢悠悠地滲出,染紅了他的頭髮。
老嚴血往上涌,大汗淋漓。他都沒有確認溜子是否死亡,便將他丟在了後頭。
周圍的喪屍羣聽到動靜,紛紛從建築的陰影下,從巷道小路間走出,包餃子般圍攏。失去了退路,老嚴卻並沒感到害怕。
他眼前只有那個青年。長了條小尾巴,影子被風吹拉地越來越長,耀武揚威地搖擺着。
他覺得那青年的影子越來越大,而周圍一行人的影子卻在逐漸變小。
我不要再像以前一樣
老嚴眼睛漲得通紅,呼吸粗重如牛。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那青年拐了個彎,跑向了另外一條小路。老嚴十幾人緊追着,卻被類似相同的建築搞得暈頭轉向,過了會兒,竟似乎跟丟了。
“他媽的那小子滑得跟泥鰍一樣”
“在這兒,他往這邊跑了”
老嚴跟着領頭幾人,再次追趕。周圍建築越來越奇怪,地上的石屑碎粒堆成小山高,到處都是。老嚴心裏一緊,忽地感到有些不對。
附近幾幢樓被毀得不成樣子,樓層與樓層間互相斷開,缺失了重要的幾大塊。
“奇怪,我看到他往這兒”聲音戛然而止。
老嚴撥開停住腳的衆人,不滿地嘟噥:“怎麼不走了人還沒”他睜大眼睛,停住了嘴。
一個巨型大坑,就這麼突然呈現在衆人眼前。
張沫白低伏着身軀,雙手死死摳着突起的石塊,全身隱在了黑暗中。
他覺得右手似乎出了血,熱熱黏黏的,可又不確定。他感覺不到疼痛,亦或是疼痛太大,包裹了他的整個身體。他已好久沒有疼痛這個概念了。
直到現在,他都還未適應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他把它們比作金剛狼的鋼爪來暗自鼓勵,卻發現這三條鋼爪軟趴趴地像是魷魚須。
勾掰着的石塊稍有鬆動,張沫白連忙停止搖晃,竭力定住身子。一大片沙土窸窸窣窣地滑落,糊了他一鼻子。噴嚏已頂到了喉嚨口,張沫白重咬舌根,終於將它暫時壓下。
“不要動。”他對自己說,“不要動。”
畢竟,出了這個巨坑,外頭就是“鬼低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