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香緣 >第八十四章 暗藏(求粉紅!!)
    從宋姨媽房裏出來,郭媽媽把芳絲拽到屋裏,關上門低聲道“香蘭那檔子事兒不準再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對大爺言聽計從,大爺要是煤球是白的,太太都會跟着沒錯沒錯,看起來是有點白唉,你又何苦往刀尖上撞”

    芳絲絞着帕子道“我就是不甘心。”

    郭媽媽嘆口氣“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我早就勸你識幾個字,大爺就喜歡有書香氣的,你偏不聽,、香蘭哪個不是會識文斷字的,如今討不了好又能怨誰”

    芳絲愈發煩躁,一甩手走到牀邊躺下來,用被子蒙着頭。郭媽媽走到牀邊坐下,又嘆一口氣,推了推芳絲道“你呀,打就是個明白人,這回可別昏頭走錯了路。大爺正把那丫頭放在心上,你就別去找不痛快,平時也多親近親近。我瞅着大爺對你又和氣又可親的,也未必沒那個心思,咱們再等兩年。可兩年之後仍不成,你可就不能耽擱了,給我乖乖找人嫁了,聽見沒”着推了推芳絲。

    芳絲埋頭流淚,聽了郭媽話,咬着嘴脣哭得愈發厲害了。

    卻香蘭,幫着丫鬟們把飯擺好,宋柯便沐浴出來,換了一身墨綠色的家常衣裳,見香蘭要退下,便喚住道“香蘭別走,留下一起喫。”

    珺、玥人聽到,互相對望一眼,抿着嘴去了。香蘭卻有些尷尬,這些天她一直跟屋裏的丫鬟們一起喫,如今宋柯讓她留下,讓她有些不自在。

    宋柯卻彷彿沒事似的,在桌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笑道“快過來,傻着幹什麼”

    香蘭遲疑的走上前,宋柯伸出手一把拉着她坐下,夾了幾筷子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裏,擠了擠眼,言語裏帶了幾分俏皮“只有咱們倆,不用那麼拘着。”着伸手給她盛了一碗湯,“你嚐嚐,這是火腿湯。”

    香蘭盯着眼前香氣四溢的巧湯碗一動也不動。

    火腿湯也是蕭杭最喜歡的湯,如今在宋家住了這些時日,從宋柯的性情喜好,舉止言談,她便已篤定宋柯就是蕭杭了,昨日她去書房,悄悄翻出那把題了“樓聞夜笛,岑寂已三更”的扇子,見着上頭熟悉又陌生的字體,默默落下淚來。

    尋到前世的丈夫,她心中不清是喜悅還是傷悲。喜的是兩世爲人,竟然還有機緣相見重逢;悲的是身份有別雲泥,宋柯萬不可能娶她一個奴婢爲妻

    縱然宋家已不復當年的光鮮體面,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底是一脈相承的世家,手底下仍有不少田產鋪子,宋柯再考取功名,便是重新光耀門楣,屆時再娶名門之女,振興家業指日可待。即便他要娶尋常人家的女孩兒,也必然是家境殷實有頭臉的鄉紳閨秀。數來數去也輪不到她一個身契都被主人死死攥在手裏的丫鬟。

    即便她和宋柯相認了能如何

    她不敢託大。原先她與蕭杭不過做了一年夫妻便發配流放,在一處的時光攏共不到兩年。況,當初的婚事是她一廂情願。

    如今已是隔世相逢,宋柯對她的情意究竟還能餘下幾分呢

    若這一生爲妾,她寧願從此永不相見

    眼瞧着宋柯對她關心體恤,殷勤呵護,她心裏彷彿堵着一塊大石,雖警醒着自己不可執迷深陷,可心底裏卻可恥的偷偷喜悅,還隱隱的有一絲盼望。

    佛求不得最苦,她便日日在執念和捨得之間反覆掙扎。

    宋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夾起一塊麪果子,想放進嘴裏,看了看香蘭又停下來。

    她不知道爲何香蘭又露出傷悲的神色。這段日子他總是想方設法的哄她歡喜,可每當香蘭展露笑顏之後,便會露出這樣悲傷的眼神,彷彿飽經滄桑似的。前世他病死,恍恍惚惚飄蕩,不知過多久隱約聽到有人召喚,循聲而來,卻是宋家兩歲的兒子宋柯將要病死,家裏便請了道人叫魂。而宋柯此時已斷氣,他便湊過去,進入了那個孩童的身子,一晃便過了十幾年。他曾託人打聽過,沈氏早就死了,而他前世的親人死得死、走得走,竟然一個都遍尋不着。

    如今這個女孩兒真真兒像極了他前世的妻子沈氏,他有時候也想過,莫非香蘭跟他一樣,是沈氏的魂魄不成他曾出言試探了幾次,又故意出前世他與沈氏才知道的瑣事,卻發覺香蘭毫無反應。於是他又想是不是自己弄錯了,畢竟已過了十幾年,前世的種種好似一場夢。

    宋柯輕咳一聲,自顧自取來一隻凍晶蕉葉杯,給香蘭也滿滿倒了一盅,放到她跟前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什麼心事”香蘭擡頭的時候已將臉上的清愁盡數斂去,微微笑道,“只是覺着跟你同席喫飯不太規矩罷了。”

    宋柯擰起濃眉“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我最膩歪這個,在自個兒家裏就不就圖個痛快麼我就願意看着你陪我喫。”着把酒盅又往前推了推,“今兒個跟我喫幾盅酒。”

    香蘭微微笑道“大晚上喫酒,待會子還讀不讀書回頭筆都握不穩了,學問都做不成。”

    宋柯笑着“提那掃興的事做什麼,我先和你碰一杯。”着催香蘭舉起酒盅,碰了碰,便一飲而盡。

    香蘭連忙勸道“好歹喫兩口菜,否則酒氣發散出來容易傷着五臟六腑。”着夾了個鴨卷兒放到宋柯碟子裏。

    宋柯便不自覺笑起來,把那鴨卷兒一口吃了,款款講起身邊的趣事,幾個淘氣的學生如何跟書院的大儒搗蛋;林錦亭偷着去勾欄喝花酒,被林老太爺知曉後命林長敏拿着鞭子教訓,林錦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宋柯訴苦,爲何那地方他大哥就去得,他就去不得,真真兒是太不公平了;又他鋪子裏的活計如何被個江湖術士騙了。

    宋柯談吐風趣,丰采高雅,一番番妙語連珠讓香蘭一直抿着嘴笑。許是太愉悅了,直到珺兮來叩門,才發覺竟然已到了亥時。

    丫鬟們撤去殘席,重新打了水進來,宋柯喝得五分醉,見院中的月色好,便硬要出去賞月。玥兮搬了張桌子,珺兮重新沏了壺熱茶,擺上瓜果糕餅。宋柯便打發道“你們去睡罷,這兒有香蘭伺候。”

    他們兩人便這樣並肩在院裏,周遭靜靜的,只聽得風拂過竹林的“沙沙”聲,偶有蟲兒鳴叫,卻愈發顯得沉寂。

    香蘭仰起臉,只見天際掛着一輪半圓的月,月華輕柔如銀。

    宋柯了一會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笑道“萬景隨心造。我記得還有一次和女子一同擡頭望月,那是一輪明亮的圓月,掛在江面上,可當時因爲心裏頭苦,所以再好的月光,都覺着無比悽清愴然。可今天,雖然只是半輪月,可瞧在心眼裏確是卻坦的,好像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的月色似的。”

    香蘭仍擡頭看着月亮,微笑道“今晚的月色確實皎潔,你瞧天上一絲雲彩都沒有,院子裏還有花兒可以賞,有好茶可品,真是神仙的日子了。”

    宋柯低聲道“還有你陪着我一起,不是美景也變成美景了。”聲音極輕,傳到香蘭耳中彷彿不存在似的,可宋柯仍然紅了臉,去牽了香蘭的手,心裏卻撲騰起來,唯恐香蘭覺着他是個輕浮狂狼的男子,輕咳了一聲想些什麼,卻又找不到話。他是個極沉穩的人,此時卻因在意變得慌亂起來。

    香蘭卻沒掙脫,安靜的在一旁,低低垂下頭,心中默默道“老天垂憐我,就讓我放肆一會兒罷。”宋柯是她珍藏在心底的那個人,看他神采飛揚的談笑風生,她便回想起前世那段美好的日子,讓她忍不住想靠近,和宋柯每相處一刻,便能讓她暫時有一刻的時間忘卻她卑微的身份和多舛的前途命運。

    宋柯偷眼打量,看見香蘭柔美的側影和纖柔的肩膀,他捏着香蘭的手,心裏便酥軟了一塊,嘴角揚了起來。他頭一次見到香蘭,便覺着心絃被撩撥了。這女孩兒那麼美貌又那麼倔強堅韌,就算被曹麗環責打,都沒有旁人的狼狽,過後仍挺直了腰桿,骨子裏帶着尊貴和驕傲。他仔仔細細的盯着看了許久,然後抑制不住衝動要去看看她。

    宋柯緊緊握了握香蘭的手,拉着她到桌邊坐下,笑着“我原會些絲竹,爲了怡情。可惜家母好靜,又因父親去世,家裏已經許久不曾有過樂聲,否則這時吹奏一首才應景。”

    香蘭這才擡起臉,看着宋柯俊雅的眉目,微笑道“這四周都是天籟,比絲竹的聲音更動聽呢。”

    香蘭笑容甚美,月光灑在她如玉的臉兒上如同鍍了一層淡淡的銀,彷彿畫兒裏走出的一般,宋柯看着發愣,傻乎乎的“嗯”了一聲。

    香蘭見他這個模樣,心裏想笑,可旋即又些悵然籠了上來,便起身道“天色太晚了,大爺回去安歇罷,明兒個還要早起讀書,別熬壞了身子。”

    宋柯依依不捨,可又怕香蘭乏了,只得應下。

    香蘭自去服侍宋柯洗漱就寢。他撩開牀上的幔帳,看着香蘭端着蠟燭關門離去,他想把香蘭留下來,可又覺着如此這般便是唐突了她。

    “等到明年春闈之後罷。”宋柯在心裏想着,迷迷糊糊閉上了眼。rs快來看 ”songshu566” 威信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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