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香緣 >264 勸架
    香蘭將譚露華拉入隔壁梢間,譚露華仍氣得滿臉通紅不住淌淚,香蘭見丫鬟海棠和石榴正在那裏侍弄花草,便連忙道“勞煩兩位給奶舀盆洗臉水來。”又勸譚露華道“奶是個明白人,雖受一場委屈,可到底是一家子姊妹,日後她們去了山東也是不常見了,別因這個傷了和氣。”

    譚露華惱得氣都喘不勻,道“先前做姑娘時她就處處欺我,恨我比她生得好,比她伶俐,衣服首飾都先緊着她,連出門穿的衣裳都不準比她貴氣了。爹爹倒是有心疼我,又怕太太不樂,反讓我更艱難了。”着委屈,眼淚又滾下來。

    香蘭忙勸道“奶別傷心,如今奶嫁得好,太太寬柔,二爺跟奶又恩愛,這不比什麼都強了。”

    譚露華用帕子拭淚道“太太沒得,就二爺這個身子,風吹吹就壞了,好一日病三日,年紀輕輕如此,是做夫妻,也像陪個活死人了”

    香蘭聽了這話便是一驚,正巧海棠端了半盆熱水進來,便佯裝沒聽見譚露華的話,口中道“奶先洗洗臉,我借脂粉去。”完便出去了。

    譚露華便命海棠絞手巾來擦臉,一時香蘭回來,手裏端着圓托盤,放着官粉、胭脂,並眉黛等物。香蘭道“這是問綠闌姐姐她們借的。”

    譚露華素愛修飾,對着鏡細細妝扮了,對香蘭微微笑道“方纔真是氣壞了我。了好些違心的話,多虧你從旁勸着,什麼時候上我那兒去,我得了兩好書與你看。”

    這還是譚露華頭一遭對她和顏悅色,香蘭不由一怔,隨即心頭瞭然,暗道“方纔譚露華被嫡姐一番話相激。委屈得跟什麼似的,心裏話再繃不住,氣急敗壞一股腦兒全倒出來,又嚼了二爺的不是,這會子人靜了心。便悔上來,唯恐我出去亂,方纔示好罷了。”因笑道“奶方纔是給氣糊塗了,人在氣頭上都迷了心,什麼都不當事的。哪天有空定去奶那裏坐坐,就怕擾了二爺休息。”

    譚露華聽了這話。一顆心便放下來,暗想“香蘭素是個沒嘴葫蘆,凡事不吭氣。她聽了什麼也不會滿世界張揚。”口中笑道“他不礙得,咱們在別的屋裏話兒。”忽見秦氏打發紅箋來喚她,方忙忙的去了。

    卻林錦樓出了門,香蘭去給秦氏請安。書染到前院料理事物,又趕上今日鵑做生日,房中丫鬟們便恣意玩笑起來,畫扇跟靈清擲骰子趕雙陸棋,雪凝、靈素、鵑並韓媽媽身邊的丫頭子方兒湊一處抹牌,鵑歪在炕頭靠枕上,一邊抹牌一邊喫點心。點心渣子落了一炕一地。

    偏春菱從外頭折了兩瓶鮮花兒進來,見衆人肆意耍樂,十分瞧不過,因道“行了,趕緊收收罷了,只因我沒跟着上京城來,沒人管束你們,如今就愈發沒了樣兒了,姨奶奶好性兒,不你們,你們就得寸進尺,這屋裏屋外的糟蹋,成什麼體統”

    這話一,靈清、靈素、方兒便驚一跳,三人不敢再玩,紛紛了起來,雪凝見了也丟了牌起身,畫扇偷偷去看鵑臉色。鵑卻不管這些,只管把手裏的牌擲出去道“碰了”擡頭同畫扇對了個眼色,畫扇便扭回身,拉拽靈清聲道“咱們玩咱們的。”

    靈清猶猶豫豫坐下來,餘下幾人看看春菱,又瞧瞧鵑,也紛紛坐了,春菱登時臉色發沉,雪凝道“今兒個鵑生日,姨奶奶讓我們湊一處樂樂的,春菱姐方纔在外頭,怕是不知情。”

    春菱道“既如此,屋裏的活計可都料理好了大爺的衣裳都熨沒熨”

    那活兒是鵑的,衆人便都往她身上看,鵑只顧玩牌,並不理她,雪凝幾度想打個圓場,卻不知該如何,靈清見了打圓場胡亂應道“今日那衣裳穿不着,明日再熨也來得及。”

    春菱冷笑道“好,好,好得很,待會兒姨奶奶回來了,讓她給評評理,一個個越性活兒都不幹了,衣服不熨,牀褥不曬,桌子椅子不抹,茶爐子不燒,鳥兒也不喂,沒得亂瘋,你們幾個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如今可也別不把主子們放在眼裏”言罷一摔簾子出去。

    鵑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好個討厭的貨也不知是誰先不把主子放在眼裏的,自己沒臊拿喬出去,有事就甭回來,既回來了就夾着尾巴做人,擺什麼二層主兒的款兒,如今擺威風到我頭上,也不瞧瞧姑奶奶喫不喫她那套”

    話音未落,春菱“噌”一下掀開門簾,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指着鵑鼻子道“你誰呢”

    鵑掀起眼皮道“誰誰心裏有數。”着起來,將春菱指着她的手指頭撥開,撣了撣裙子道,“春菱,你日後對我客氣些,姨奶奶早就提了我一等,靈清、靈素、畫扇來了就是二等,雪凝在老太太那裏就是二等了,同你沒個分別高下,日後想擺款兒,找後院的丫頭子去,別在我們跟前顯擺你能”

    春菱聽了這話又氣又愧,怒道“怎麼原先還跟我春菱姐長春菱姐短的,如今剛提了等就不把我放眼裏了,興的姓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爲自己有什麼事,就知道喫好的穿好的,見了活計就躲,你就是隻哈巴狗兒,就靠巴結主子得便宜罷”

    鵑也惱起來,冷笑道“你不是哈巴狗兒,你有骨氣得很,竟把自己當主子,姨奶奶都能讓你隨便奚落,你是好大的威風,我可比不得”

    衆人見了連忙過來相勸,紛紛道“少兩句罷。”畫扇去拽鵑道“今天是姐姐好日子,別跟她使氣。”雪凝也勸春菱道“都是一處的,原都相處好好的,何苦爭持起來。”

    正鬧得沒開交處,香蘭回來了,見屋裏亂成一團,便問道“這是怎麼了”

    屋中靜下來,誰都不話,只聽春菱冷笑一聲道“一羣阿物兒,合起夥來欺負我,罷,罷,都是我的不是,過會子我找姨奶奶領罰”着,賭氣去了。

    香蘭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眼睛看了一圈,落在畫扇身上,道“畫扇,你。”

    畫扇雖和鵑要好,卻也不敢在香蘭跟前弄假,便將前因後果了一回。鵑便搶道“奶奶我這是存心的,你不知道她如今多討人嫌,到處挑剔,一時這個手笨衣裳折得不對,一時又那個腦子不靈,針線做得不好,自己做會如何如何不在話下。這幾天下來,幾乎人人都讓她挑剔個遍,就她一個人最能耐似的。見天聽一耳朵無聊回來嚼舌根子,譏諷奶家子氣,又嘲笑四姑娘學不好規矩,眼皮子淺,又愛罵丫頭子,天天就搬弄這些,搞得暢春堂上下都不像樣,早憋着她火兒了。”

    香蘭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可到底都是暢春堂的人,大家一處以和爲貴,鬧成這樣也不像話,你是我身邊最得信賴的,所以我提了你,日後想事情也該周到些,別憑着自己性子來,她這個樣子,你告訴書染也好,告訴我也好,都省得,可不該這樣鬧僵起來。”

    鵑抿着嘴低着頭道“知道了。”

    香蘭又撫慰了幾句,讓她們接着玩樂,便進了臥室,剛剛坐到妝臺前,將手上脖上的首飾除了,春菱便走了進來。

    香蘭見她面上尤帶憤懣之色,心裏一嘆,隱隱有些頭痛。春菱自回來,對她一句認錯軟話皆無,她也曾找春菱過“到底一處經歷風雨過來的,只是日後有什麼話,還是掏心肺的出來,我到底信重你的。”只是春菱當時答應了,過後仍是愛答不理的,活計也不似先前精心了。

    香蘭讓春菱坐,先開口道“方纔的事我已聽她們了”

    春菱登時立起眉毛道“既聽了,那姨奶奶評評理,我她們哪點不對了,這樣罵我算什麼你們也許瞧着她們喫喝玩樂無事,可我眼裏不揉沙子,就是看不慣我不過兩句罷了,就招來這麼些閒話,這是什麼道理就算是姨奶奶允她們玩的,可鬧得這樣不堪,傳到太太耳朵裏,誰乾淨得了”

    春菱擰眉瞪眼,一番話得又快又急,香蘭頓了頓道“這原也是我的不是,想着先前忙了三爺的喜宴,大家都未曾好好歇着,這一回鵑生日,大爺又不在,遂放了假,讓她們樂樂,她們不過抹牌下棋罷了,倒也未曾鬧得不像樣,我知你好心,只是此事也不必如此較真。”

    一語未了,春菱便氣鼓鼓道“是啊,可我這麼些閒話算什麼是不是把我從暢春堂趕出去纔算隨了她們意了”

    香蘭好言相勸,但春菱仍咄咄逼人,顯見是存了一肚子火氣衝着她撒火了,香蘭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問道“那你想如何”

    禾微博,某浪“禾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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