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香緣 >248 相處
    夜了,林錦樓命人送宵夜到書房來。靈素、靈清兩個擡了炕桌進來,只見香蘭仍在被裏睡着,依稀露出半個香肩,林錦樓命把炕桌放在羅漢牀上,二人不敢四處看,低頭便出去了。炕桌上擺八碟精緻細菜,兩碗飯,一盤子麪點,一砂鍋粥、一砂鍋湯,另有時鮮水果切成丁。林錦樓將香蘭搖醒,一時給她夾菜,一時給她盛湯,竟喂到嘴邊,問道“愛喫麼還想點什麼,讓廚子做。”

    香蘭揉眼坐起來,卻早已餓了,稀裏糊塗喝了兩口湯,林錦樓見她睡意惺忪,臉蛋紅撲撲的,真個兒海棠春睡,又跟只愛睏的貓兒似的可人,忍不住又伸手揉搓,抱過來親。香蘭左躲右躲,到底讓他得逞,瞪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起來穿了衣裳提起筷子喫菜。

    林錦樓哼哼曲兒,喫着飯,一會兒摸香蘭一下,一會兒又摸一下,一副開心模樣,飯也多吃了一碗。香蘭瞅瞅他“明兒個一早我要回原先住處一趟。”

    林錦樓皺起眉,停下筷子問道“幹什麼去”

    “有些東西還在那兒”

    “那裏東西能值幾個錢,不要了。”

    ,

    “那裏有我做的針線,親手一針一針繡的。”

    “甭回去了,差人去拿便是了,你就在這兒陪我。”

    “不成,院裏的老婦人平日對我多照拂,還要親自登門道謝。”

    “賬上支銀子,讓報兒那子去謝。”

    香蘭漲紅了臉“方纔你還要待我好。怎又霸道上來了”

    林錦樓不話了,悻悻的扒拉兩口飯,人他纔剛找着,還沒黏糊夠呢,恨不得一時一刻揣身邊,自然不樂意她往外頭去。

    第二日,香蘭雖起遲了,仍往原先住的院兒去,林錦樓也扔了公事一併跟着,進了院子就皺眉。待進了香蘭住的東間。眉頭將要擰成疙瘩“這破地方能住人麼又陰又潮的,沒病也住出病了。”

    香蘭裝沒聽見,把這幾日做的針線一樣一樣收拾出來,又將衣服整整齊齊疊好。林錦樓在院裏東瞧西看。見窗臺上擺着個破盆。裏頭種着朵菊花。他雖瞧不上眼,可想來是香蘭親手栽的,便指着那盆對雙喜道“這個帶走。回頭移個好盆,擺屋裏頭。”雙喜連忙答應一聲,抱着花盆去了。

    林錦樓又進了屋,見炕下粗木炕桌上散着幾頁紙,風一吹,上頭幾頁飄下來,露出底下的畫兒,有一張人像,好像畫了個男人。林錦樓立刻把那畫兒撿起來,仔細看了看,只覺畫兒上那人面熟,是他

    香蘭恰回過頭,只見林錦樓正盯着張畫兒看,正是她那天晚上給他畫的像,臉“噌”就紅了,上前把那紙搶過來捏在手裏,眼睛看向別處“總是畫花鳥,人都畫不好了不過隨便畫畫的,不是特意畫的”

    林錦樓看着她白裏透紅的臉蛋和發紅的耳根,只覺心裏癢,瞧這模樣兒多可愛,多招人,水靈靈跟鮮花一樣,都能發光。他嘴角含着笑“哦,隨便畫畫就畫我了是夜裏畫的罷還不想我,嗯”

    香蘭臉更紅了“什麼呀什麼呀,你什麼呢,什麼夜裏畫的”轉身佯裝收拾東西,把那畫兒塞到一塊繡片底下。

    “好罷,那就白天畫的。”林錦樓忽然從後頭抱住香蘭,在她嘴上狠狠親了一口,又狠狠親一口,再狠狠親一口,香蘭大驚,掙扎着低聲道“白天呢,抽什麼風,外頭還有人”

    林錦樓伸手把那畫兒從衣裳底下抽出來,香蘭上去搶,急得跺腳道“快還我”林錦樓舉高道“不行,你撕了可怎麼辦,我太喜歡這畫兒了。”

    待收拾已畢,臨走時,香蘭親自去給老婦道謝,又與了銀子、禮品等物,林錦樓則招手把吉祥叫來,把畫兒從胸口掏出,遞與道“去找最好的師傅把這幅畫裱了,用老紫檀軸杆,鑲上玳瑁瑪瑙,回頭裱好了掛書房裏,回金陵別忘了收走。”

    吉祥連忙雙手接了,他以爲香蘭畫了甚傳世名作,到無人之處展開一看,只見畫上畫得是大爺,雖極傳神,卻也只寥寥幾筆,紙上一角上還有一大滴墨。

    香蘭既已回來,林錦樓自然心滿意足,一面帶香蘭重新拜見長輩,一面擇日子張羅婚事。林老太太見長孫這半年臉上頭一遭見了笑,不由歡喜起來,還重重賞了香蘭一回。

    林錦樓特特請夏姑姑來主婚事。夏姑姑心裏雪亮,她捧過龍庭,抱過玉柱,侍奉過太后、公主,林錦樓請她,並非爲了勞動她操持,乃是爲了給香蘭爭份光輝。她心裏確也愛惜香蘭,拉着手仔細打量一遭,不由嘆道“當日就覺着你跟她們尋常的不一樣,有這個造化亦是情理之中,依我,得了你還是林將軍的福氣,揣個寶貝回去。”不幾日,宮內又要太監傳旨,太后命香蘭覲見,林家上下轟然大動。香蘭進宮奉上自己畫的四幅畫,太后不免歡喜,詳問她蘭香居士傳之事,見她話溫柔,談吐高雅,不由又賞了許多東西。

    林錦樓卻歡喜不起來,原來香蘭出宮後,夏姑姑徑自將人接到自己府上,派人回稟道“太后有命,因是娶親,不好自家擡進擡出,讓夏姑姑那裏當個孃家,接香蘭姑娘過去。”因是太后下令,林錦樓不好反駁,只得催家裏素將喜事籌備妥了。

    秦氏對這親事卻極精心,一一過問,親自操持,跟林長政夫妻夜話道“這半年把我鬧騰得夠嗆,活到這個年歲。便只看兒女了,一則圖他們有出息,二則盼着他們活個舒坦,樓哥兒攏共得了個可心的人兒,也就隨他罷,香蘭也是個好的。老爺也是,別總拉着臉,如今太后都親自召香蘭入宮,又賞賜這麼些東西回來,聽太后還讓香蘭時不常的進些畫上去。皇庭裏都有一號了。老爺可不能再彆扭,見着那孩子給個笑臉,日後她是你兒媳婦,你兒子冷暖寒溫。都要依仗她操持了。”

    林長政道“誰彆扭了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呢。我先前也是氣樓哥兒多些。”

    秦氏知他愛面子。不由“撲哧”一笑。

    林長政有些掛不住道“行了,夜了,快睡了。哪有這麼多話。”

    陳萬全和薛氏也早被接來,暫住在夏姑姑家。自接着信兒那日,夫妻倆都覺如墜夢中,繼而大喜過望,走路都發飄。薛氏喜氣洋洋道“她爹,記着我當初生香蘭時做得胎夢麼千朵萬朵蘭花都開了,馬半仙都我要生個貴女,你偏不信,你瞅瞅,應驗了不是”

    陳萬全美得跟什麼似的,樂得鬍子都翹起來,可高興一回又唉聲嘆氣道“林家上下都長着一雙勢利眼,就怕閨女這個出身,日後喫虧呢。”想到日後要做林錦樓的岳丈,不由激動得渾身亂顫,心花怒放,整張臉都不知該如何笑;轉念想到林錦樓威風權勢,自己素來奉若神明,又不由雙膝發軟,話都要不出,反而怕起來,不願與之打交道,就如此一時歡喜一時憂愁,自己煩惱一回,開心一回,坐臥不寧,一喜一憂,心火太旺,竟還病了一場。反倒薛氏,真真兒歡喜,只盼着女兒出嫁,日後榮耀顯達,一心一意爲女兒置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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