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蘇秦儀帶着陶夢言回到蘇家,這段時間蘇秦儀在蘇家和醫院兩邊跑,經常半夜回來,沒少惹得蘇家人不滿。

    尤其是去蘇秦鸞,自從聽說了蘇秦儀去秦少寒家裏住上了近兩週,她眼都快直了。

    “大媽,你說她憑什麼呀要相貌沒相貌,要禮儀沒禮儀,要知識呵,她才認識幾個字,唯獨一張嘴厲害了點兒,胡攪蠻纏的功夫一等一的,真是不明白四少看上她哪了”

    孔念嬌坐着鼓弄自己的手,“你懂什麼,嘴厲害也是一種本事。”

    她陰陽怪氣,這個嘴“厲害”也說的是牀笫之事,蘇秦鸞沒經過人事,對這些也並非不懂,霎時紅了臉。

    “她可真是個小賤蹄子。”

    蘇秦鳳也不服氣的,她邊照鏡子邊道:“定是她給四少下了什麼迷魂藥,不然我纔不信,四少身邊的女人各個都比她好看,哪個不比她強,她算個什麼東西”

    “呵,我看呀,她倒是隨了她媽,一身賤骨。”

    四姨太扭着身子從樓上走下來,身邊的丫鬟還攙扶着。

    自從她流產以後身體就虛弱,加上她和孔念嬌水火不容,很少出來走動。

    孔念嬌更是不待見她,一見了她那張狐媚子似得臉就恨得牙癢癢,她偏過頭,“做作。”

    四姨太長長嘆了口氣,“這有的人吶就是可憐,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現在連僅剩的那點兒權利也沒了,要是我,讓我這麼窩囊的活着,我肯定把自己關在屋裏,沒臉見人。”

    “別以爲你能得意一輩子,我是蘇家的大太太,難道你還想踩到我頭上”

    孔念嬌毫不相讓,被她這麼一激怒,更是生氣。

    四姨太在沙發上坐下,擡手把玩自己的紅指甲,突然擡起眼睛盯着孔念嬌,“你別忘了,我的孩子是怎麼沒的,這一輩子你都得愧疚自責,你以爲你跑的了”

    “我說了那都是蘇秦儀那個小賤人做的,你要找就找她去”

    “別急,你們兩個,我一個兒都不會放過。”

    “五太太,五小姐,您們終於回來了。”

    徐伯的聲音傳來,幾人看去,蘇秦儀攙扶着陶夢言走了進來,“媽,您小心些。”

    四姨太冷哼一聲,“真是禍害遺千年。”

    蘇秦鸞現在一看見蘇秦儀就煩,“還知道回來,你怎麼不乾脆住在四少家裏一定是四少厭煩你了,便把你趕了出來,想想也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子,也配”

    陶夢言病情剛穩定下來,醫生再三確定說可以出院了,蘇秦儀才把她接回蘇家。

    眼下母親的身體要緊,蘇秦儀也不想跟她們起爭執,但孔念嬌在陶夢言發病的當夜阻攔葉何找醫生這件事,蘇秦儀可清清楚楚的記得。

    “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做了什麼,你們自己心裏清楚”

    陶夢言覆上蘇秦儀的手,“算了。”

    “葉何,你去打掃一下臥室,我扶媽回去。”

    “是。”

    蘇秦儀正要扶陶夢言上樓,身後的蘇秦鸞突然把她叫住,“蘇秦儀,你給我站住”

    蘇秦儀回身,“三姐,你有什麼事”

    蘇秦鸞站起身,跑到孔念嬌身前抓住她的手,“大媽,蘇秦儀夜不歸宿,跑到少帥府裏住了兩週,肯定早就她纔多大就這麼不檢點,

    簡直給家裏丟盡了臉您必須得罰她”

    貞潔對於女子而言何其重要,蘇秦儀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到一個男子家裏住,傳出去就是讓人詬病的事。

    “大媽,我與四少只是朋友,也只是去他家借住而已,三姐,您就不要不分青紅皁白地誣陷我了。不信你可以問四少去,就算我說的話你不信,他說的你總信吧。媽,我們上樓。”

    “站住,小三說的對,不管你有沒有失了清白,你做出這等事就是爲我們蘇家丟臉,全蘇家都要因爲你蒙羞”孔念嬌指着她道。

    四姨太在一旁不緊不慢,“還真是跟她媽一個樣兒,都是天生會勾引男人的貨色。”

    陶夢言聞聲身子一顫,她轉過身,病還沒好利索,說話很是虛弱,她對四姨太道:“你說什麼”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當年如果不是你勾引逸陽,生下這麼個小賤蹄子,我會流產兩次都是你,帶走我一個孩子不夠,還有害我兩次失去骨肉”

    二十年前,四姨太意外流產,但同天,陶夢言生下蘇秦儀,她便一直在心裏記恨着陶夢言,覺得是陶夢言取了自己孩子的命。

    這些年來,她一直變着法的折騰陶夢言,好不容易有了第二個孩子,卻再次流產,醫生說她身體受損,很難再生孕,每每想到此,四姨太就恨不得將這對母子撥皮抽骨,難解心頭之恨

    “四媽,你福薄沒了孩子,爲什麼要怪罪在無辜的人身上,而且,你爲什麼不好好想想呢,爲什麼一而再地沒了孩子,還不是你這些年做的虧心事太多,讓那無辜的孩子替你去還債了嗎”

    四姨太被戳中了心事,如被踩到尾巴的狗,一下子跳了起來,“你住口你個小賤人”

    陶夢言不善與人爭辯,只道:“四姐,如果你因二十年前的事情怨我,這些年你也找回來了,我過不了多久,不想再這樣鬥下去了。”

    “媽,你說什麼呢”

    蘇秦儀打斷了她,“別總說這些不吉利了,醫生說您恢復的很好,回家我們再調養調養,肯定會沒事的。”

    陶夢言卻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滿臉滄桑,“上樓吧,媽累了。”

    其實陶夢言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她是江南人,生的精緻清秀,一曲琵琶彈得出神入化。後來隨船來到北平,遇上了蘇逸陽,那時她以爲幸福人生就此開始,卻其實是墮入了地獄。

    這麼多年四姨太暗中不依不饒,陶夢言又不是會反抗的性子,便那麼受下,歲月不饒人,把她的年輕漸漸磨光,蘇逸陽對她失去了興趣,便將她放在那裏不聞不問,後來陶夢言患病,有傳染的機率,蘇逸陽更是避而遠之。

    陶夢言受的這些苦,蘇秦儀小時候不懂,慢慢大了,卻是比誰都瞭解,比誰都心疼。

    “媽,你還有我呢。”

    蘇秦儀扶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陶夢言摸了摸她的頭,“孩子,如果媽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你會不會原諒媽媽”

    蘇秦儀一愣,“什麼”

    “只是假如,假如媽犯了那樣的錯,就像媽讓你跪到餘家門口認錯,媽做了那樣的事,你會原諒媽媽麼”

    蘇秦儀一笑,“媽,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怪罪你呢,我知道,您那都是爲了我好。”

    她趴在陶夢言腿間,“我現在大了,等我以後能賺了錢,就把您接出去,再不讓你受那些人的冷眼欺負。”

    陶夢言一遍遍地摸着她的頭,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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