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寒點頭。
駱三看見秦佳寧微怔，隨即低下頭恭敬道：“小姐。”
“駱三，你幹嘛去了，怎麼纔回來”
秦佳寧走了過去，特別隨意地挽住他的胳膊。
駱三咳了聲，別過頭去不敢看秦佳寧，“小姐，這不合體統。”
“什麼體統啊。”秦佳寧掰過他的下巴，“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他們最討厭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規矩，而且咱倆都那麼熟了，我個女孩還沒害羞呢，你個大男人害羞什麼”
駱三沉默，秦佳寧有點生氣了，“駱三，我今兒回來你就沒接我，好不容易見一面你這是什麼態度不願意看見我唄”
“不是，小姐，我”
秦佳寧鬆開他，轉身就走，“不願意就不願意，我還不想看見你呢”
她也不知走去哪，駱三深知自己犯了錯，求救似得看向秦少寒。
“你去跟着，晚上不安全，別出了事。”
“是。”駱三忙轉身追了過去。
應舟辰家的車早就在門前等候了，他對蘇秦儀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送她回去。”蘇秦儀還沒說話，一旁的秦少寒便開了口。
應舟辰微怔，眼底的失望一閃而過，隱匿於夜色中，“那我就先走了，回見。”
眼下就只剩下蘇秦儀和秦少寒兩人，蘇秦儀有點捉摸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四少，君子一言九鼎，駟馬難追，既然你說了要送我，可就不能反悔。”
秦少寒道：“你忘了，我不是君子。”
蘇秦儀瞪眼睛，“什麼意思，你又要耍我是不是”
呵，男人呵，秦少寒這個不要臉的
他微勾脣角，忽然俯身，擡手揩了揩蘇秦儀的嘴角。
“有髒東西。”
他的雙眼像藏了漫天星河，蘇秦儀不禁癡住，被他深深吸引了進去。
待回過神，她猛地低下頭，心裏埋怨着，蘇秦儀，你也太不爭氣了，秦少寒這傢伙也就是裝裝樣子哄騙小姑娘的，你可千萬不能被他給勾引了
秦少寒見她臉頰再次紅了起來，覺得很有意思，他轉身，“走走吧。”
街上人來人往，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
他們就像在路邊散步的情侶，一邊說着日常瑣事，一邊享受路燈下的溫馨，好像走着走着，能走完一生般長久。
蘇秦儀並沒有反對，她跟在秦少寒身後，他不說話，她就也不說。
“今天你去找屈山林說什麼了”
“都說了我是迷路不小心撞見屈叔叔的。”
秦少寒挑眉，“屈叔叔”
蘇秦儀一頓，“是啊，他說我是你帶來的，理應叫他一聲叔叔，我想着這也沒什麼，便叫了，怎麼”
“你倒是自來熟。”
他說這話，蘇秦儀就有點生氣了，“什麼意思，說的像我上趕着你一樣，要不是屈叔叔那麼說，我纔不稀罕隨了你叫呢”
車輛駛過，一個捧花的小女孩走了過來，可憐兮兮地望着蘇秦儀，“姐姐，買朵花吧。”
蘇秦儀一愣，正要掏錢，從身旁遞出一隻手，秦少寒拿出一塊大洋，他低下身，耐心十足。
“買你這一束夠嗎”
女孩十分驚喜，捧着秦少寒遞給她的錢，“夠了夠了謝謝大哥哥謝謝大哥哥”
她把花遞給了蘇秦儀，“姐姐，您真幸福，祝你們二位百年好合”
她只好接了過去。
“四少，這也太乍眼了吧。”
她看着懷裏的一大束玫瑰，燈影下泛着紅豔豔的光。
秦少寒眸光漸漸溫和，許是因爲月色，許是因爲那束玫瑰，也可能是因爲身邊的人。
“給你就拿着。”
他不容拒絕，“雖然我不知道你找屈山林做什麼，不過他是個可靠的人，人脈廣闊，如果你能和他搭上關係，不管你要做什麼都會輕鬆許多。”
蘇秦儀有些驚訝，她側頭去打量秦少寒，發現他面色如常，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能給我講講屈叔叔的事嗎”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秦少寒倒很大方，直接說給她聽。
“十八年前他剛接手海棠，認識了一位名伶戲子，兩人從驚蟄走到霜降，相識，相戀，戲子唱戲，兩人合作一起把海棠開的越來越大，但屈山林的家人並不支持他們在一起，於是他們找到了戲子，給她一筆錢讓她出國，永遠離開屈山林。”
“然後呢”
“屈山林知道了以後去找她，卻發現人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封信，信上只寫了兩句詩：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屈山林一直不相信她會選擇離開，找了很多年，但都無果，直到有一天，海棠飯店來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她的朋友，屈山林這才知道，她死了。”
“死了”
蘇秦儀皺眉，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死了
秦少寒點頭，“其實她一直都患有家族遺傳病，活不過25歲，所以她選擇了離開，但她沒有出國，而是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每天都在思念着心愛的人，屈山林沒想到，他找遍北平，甚至要去國外尋找，可他要找的人一直近在咫尺。從那以後，他就宣佈再不唱戲，缺了搭檔的戲子，眼中再容不下任何人。”
蘇秦儀想起屈山林家裏掛着的那幅畫。
“就是她吧屈叔叔把那幅畫掛在家裏，每天望着，念着，就像當初戲子在角落裏望着他一樣。”
“嗯，你知道那戲子叫什麼嗎”
“海棠”
秦少寒偏頭瞧了她一眼，帶了幾分讚許，“你很聰明。”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蘇秦儀早就猜到了，從秦少寒開始講屈山林的故事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海棠這兩個字，應舟辰說過，當時小飯館還不叫海棠，只是後來突然改了名字。
便是想着留一個寄託吧，可這麼多年，屈山林真的一次都沒有上過臺，也沒唱過戲，他固執地堅守了自己對海棠的思念，對海棠的愛，十年如一日。
“想不到，屈叔叔是如此癡情的人。”
“他死後，要與海棠合葬在一起，那是他餘生唯一的夙願。”
蘇秦儀道：“其實我覺得海棠也很幸福，雖然她早逝，但生時有屈叔叔愛護珍惜，死後有屈叔叔餘生相守，這或許是天下女子想求都求不來的吧”
蘇秦儀不由得想起了陶夢言，她卻是愛情的祭品，沒有海棠那樣好命，嫁了蘇逸陽那樣的人，從此以後都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天下女子，可包括你”
秦少寒突然頓住腳步，眉眼灼灼。
蘇秦儀微怔，“那是自然，天下女子，當然也包括我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