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儀此刻特別想呸他一口,礙於教養問題,她忍了。
“你不該做少帥,應當去做市井無賴。”
秦少寒擡手,蘇秦儀以爲他是被氣到了,要打她,她防備警惕着,可惜卻沒辦法後退,只能盯着秦少寒的手,準備在他打落下來的時候狠狠踢他一腳,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完好無損,微涼的手掌覆上她半邊臉頰,輕輕撫摸,蘇秦儀微怔,長久地無話,直到聽到秦少寒無奈地嘆了口氣。
該嘆氣的人應該是她纔對吧
怎麼像被佔便宜的是秦少寒呢
“你還吐不吐”
“不想吐了”蘇秦儀拍開他爲非作歹的手,像一團火氣撒在了軟棉花上。
這秦少寒其實是個滾刀肉吧
“我不是把小豆蔻給你了”秦少寒問。
“不稀罕,凡是經過你手的東西我都不想要,今天回去就派人還給四少,對了,還有上次你給我的禮服,我都讓葉何拿去洗乾淨,還沒來得及還給你,報社的事也多虧了你讓那些人閉上嘴,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報答你,要不你開一個價”
秦少寒有些疑惑,“你在置氣什麼”
她被秦少寒夾在人與牆之間,縫隙狹窄,蘇秦儀覺得悶得慌,搡了他胸膛幾下,發現跟牆一樣硬。
“我沒置氣。”蘇秦儀放棄掙扎,“無功不受祿,不是跟你說過嗎,我不想欠誰太多。”
半晌,秦少寒盯着她的視線若有鬆動,挑眉道:“確定要還”
他這輕佻的語調蘇秦儀並不陌生,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秦少寒轉到桌前,挺拔修長的身型讓人移不開眼,他拿起墨錠在硯臺中細細研磨,不急不緩地淡淡道:“那我們就明碼標價的算一算。”
“你想說什麼”
抽出一張宣紙,秦少寒修長的手指拿起上好湖筆,在散發着淡淡香氣的墨水中輕碾。
皓腕靈活有力地轉動,揮停有度。
“第一筆,當時你被巡捕房追捕,你依靠我才讓你得救,爲了你我險些捲入爆炸之中,牽扯本少帥一條人命,以本少帥的身價,這第一筆,最低也得一萬大洋,沒跟你多要吧”
“”
他怎麼這麼不要臉那次明明是她救了秦少寒好不好
沾了墨汁的毛筆在宣紙上揮毫,又聽秦少寒接着道:“第二筆,你偷了我的懷錶拿去典當,爲你母親籌得藥錢,雖是孝心可嘉,但本質上行的卻是偷盜的齷齪事,我卻沒有將你押到巡捕房,這第二筆,我姑且只算懷錶的錢,三千大洋,如何”
“你什麼時候知道懷錶是我的拿的了”蘇秦儀喫驚:“等等,怎麼是三千大洋,我典當的時候明明只換了兩百大洋”
秦少寒勾脣:“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怎麼,還要我接着說嗎”
蘇秦儀太陽穴直跳,“說,你接着說,我看你能訛我多少錢”
聞聲,秦少寒又沾了沾墨汁,繼續道:“第三筆,你從餘家出來乘了我的車,一路耗費了不少油錢,不過你我既然認識這麼久了,這點錢我便將它抹去,也稱的上你我相識一場。”
接着,秦少寒慢條斯理地將蘇秦儀與他認識的過往經歷都說了一遍,什麼參加餘梅顏生日宴會給她買禮服的錢,她昏迷雨中弄髒了他一件手工西裝,住在他家半個月所浪費的人力物力等等等等,事無鉅細,只有蘇秦儀想不到,沒有秦少寒做不到。
“上次你拿鵝威脅我,害我差點威名不保,還有你我一共接吻三次,卻要半路棄我而去,這筆賬我們也得算上,精神補償費你總不能賴掉
秦少寒還要說,蘇秦儀猛地將他打斷。
“等會兒 明明是你強吻我,還害我害我失了初吻,怎麼最後成了我給你精神補償”
秦少寒一臉坦然,“那我不管,反正我心裏因你遭受巨大創傷,你身爲罪魁禍首,必須要負起這個責任。”
之前是太陽穴跳,現在蘇秦儀的感受就是彷彿腦子裏埋了一顆魚雷,隨時隨地就能原地爆炸。
“你”
第一次,蘇秦儀不知道該如何罵一個人。
你罵他有什麼用,他都這麼不要臉了,面對一個如此厚顏無恥的人,她能怎麼辦,簡直絕望
無視了蘇秦儀扭曲的表情,秦少寒顧自道:“這一筆一筆算下來,你欠了我起碼十五萬大洋,這還只是估算,還有一些遺漏的,待我回去命駱三一一整理,到時候欠條會送到你府上。”
“我”
蘇秦儀剛要開口,秦少寒就打斷了她。
“你也說了,你是一個十分負責任的人,不想虧欠誰太多,而且這些恩惠都是以你個人的名義虧欠我的,自然要以你個人來償還。不過這也無所謂,以五小姐在蘇家的地位,就算求救可能也是無濟於事,況且你們家的那個宅子”
秦少寒居高臨下,視線中盡是輕蔑,“恕我直言,把那院子賣了恐怕也不值十五萬大洋。當然,相信以蘇小姐的手段,這十五萬的數字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蘇秦儀怔愣在原地,懷中被塞進一張紙。
她攤開一看,是秦少寒的墨筆,用一行恢弘大氣的行書寫了八個打字。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秦少寒,這世上還有比你更不要臉的人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需要蘇小姐自己去發覺。”
秦少寒環胸,靠着桌子好整以暇地望着蘇秦儀。
“怎麼樣,蘇小姐,你還確定要還錢嗎”
掐死他就不用還了吧
蘇秦儀心想。
“殺人是要償命的,而且以蘇小姐的身手似乎很難辦到這件事情,只怕弄巧成拙把自己搭進去了。”
秦少寒像能讀心似得,在一旁幽幽道。
他話音落下,蘇秦儀攥緊手中的宣紙邊角,上好的紙張四角盡是褶皺,隱隱聽到若有若無的撕裂聲,毫無意外,只要蘇秦儀力氣再大點,這張珍貴的秦少寒的筆墨就要變成一塊塊不規則的碎片。
“行,算你狠。”
蘇秦儀把紙放在桌子上,拿過擺在一旁的毛筆正是秦少寒剛用的那隻。
並在一旁的空餘處也大氣的寫下幾個字,回送給了秦少寒。
“回送你。”
秦少寒一看,在他如龍般瀟灑的字跡旁出現一行歪歪斜斜,十分扭曲的字,寫的是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秦少寒一笑,“怎麼,蘇小姐想賴賬”
“秦少寒,你不去經商真是可惜了,一肚子油水,從小喝豬油長大的吧”
秦少寒撣了撣衣上的灰塵,淡淡道:“豬油太髒且易胖,我們家只吃豆油。”
“有什麼區別,不就是高級了點,本質上還是壞的。”
蘇秦儀咬牙。
“當然有區別。”秦少寒道:“一個是豬,一個是豆。”
他意有所指地打量蘇秦儀,“區別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