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行至拐彎處,無法控制的擡手,冰涼的指尖觸上袞燙的臉頰,心裏咯噔一下。

    徑直開了客房的門,剛邁進去,又急急將門反鎖上,又中了邪般,生怕門沒關緊,用力拉了幾下懸起的心才緩緩落下。

    她環顧一週,似陌生卻又熟悉。牀頭櫃上,那隻紙鶴還如同開始時那般立在桌上,舊物便只是死物罷了,留下的唯有假象。

    她抿脣苦笑,已經很久沒進過這間房,自從倆人的關係將那層隔着的膜紙突破。自那以後,江宸曄總是強行將她拽進他的主臥,再如何羞澀排斥,她也承認,時間長了,開始習慣冰冷的冬天身邊有溫暖的熱源,甚至於貪戀他的懷抱。

    江宸曄就像一顆毒藥,無形無色,雖看似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未,那味毒早已順着鼻息悄然無聲滲入體內,入骨入血。沒有解藥,唯一止痛的方法,只有繼續糾纏。可是,即便是死,如今的她,不想越陷越深,只想逃離。

    被情感淹沒理智,如今,原形畢露,盡顯可笑。方纔進門的一剎那,她甚至覺得這間屋子的每一個細微的角落都在嘲笑自己的可悲。

    雜亂的思緒一觸即發,如山洪爆發排山倒海,攪得她七零八碎。

    不願再承受這般侵擾,莫然轉身跑進浴室。

    刺骨的涼意,她將腦袋伸在水下,冰冷的水自頭頂緩緩流淌至臉頰下顎,然後順着脖頸滑入衣襟,浸溼了胸膛,冰冷了燥熱脹痛的心。

    此刻不想再管太多,甚至就想自此大病一場,徹底的病沒了那些發狂的無法控制的思想,最好,就此與他形同陌路,便不用再承受如此煎熬。

    累了,或許只有徹底死一次纔不會再痛,不會再留戀。

    屋外狂風大作,呼嘯而過的聲音彷彿悲傷的哀鳴,再如何頑強的枝丫,終是不堪於積雪的壓迫加上強風的重創,生生折斷,如同折翼的飛禽,失了依託,直直砸落在地,留下深坑

    雪晴之後,再有多長的時間,纔可以慢慢填滿重創的痕跡

    女人就那般,蒙着被子緊緊裹着沉沉睡去,夜已深,門外的男人捻了捻眉心,仍舊睏意全無,門內的燈已熄了許久,此刻,唯有靜謐的可怕。

    他闔眸重重吐出口氣,才點了根菸走到窗邊,開了窗戶,任由刀片似的風颳過臉頰,菸圈裏瀰漫着濃密的愁意,即便肆虐的風也無法刮散。

    又重重吸了口,才掏出手機打通電話。

    “爸,還沒睡吧”

    “還沒”那頭沉默幾秒,才緩緩出聲。

    “yr合作案的合同我叫助理拿去給你了。你看了覺得有什麼問題”江宸曄捏着菸頭,紅光已經燃到指邊。

    電話那頭的人凝眸,眼直直盯着桌上禁閉的文件夾,黑暗裏,那雙鷹眸閃過一絲凌厲,淡淡道,“仔細看過了,沒什麼問題。只是,光這麼一個合作案,你如何能保證那個寧維奕到時候會撤資”

    “我從宋憶朵那兒得知,這寧維奕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謂的注資,根不是覬覦宋氏長遠的發展,而是看中了宋青山祖上傳下來的一套唐宋時期的古物。

    寧維奕此人,對於古物有着特殊執着,從不問價,只要能得到手,向來不惜一切代價。

    很不巧的是,據我所知,這套古物,早在幾年前宋青山家宴,拿出來供人觀賞之後,被偷樑換柱,眨眼之間,悉數化爲贗品,只剩下一隻清朝御用金碗。

    而宋老頭怕被外界笑話,一直未大肆宣揚,只暗中叫人查了許久,至今無果。這次合同的籌碼就是這套古物,而宋青山想着糊弄過去,還是簽下了合同。

    如此,只要我們拉攏了寧維奕,再伺機將此消息透露過去,到時候,江氏和yr有了如此密切的利益聯繫,不過是隻金碗,隨意便能淘到,他肯定懂得權衡利弊,至於撤資方面,拿了這個把柄,合同上是宋氏的問題,寧維奕根不會有損失。”

    江躍天低眸,脣角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做得好,看來宋憶朵對你已經完全沒了戒備,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不過還是要心,宋青山老奸巨滑,暫時還不能讓他知道這頭是我們在操縱。”

    “知道,我自有分寸。”

    “這段時間你也累了,等穩定了,好好休息,別拖壞了身體。”

    風力之下,一塊雪直直墜落,江宸曄丟了指間熄滅的菸頭,轉身,直挺的背影在黑暗裏瀰漫着鬼魅氣息。

    他輕推開門,輕手輕腳步入室內。

    牀上的人已入眠,只是被子掩住了整個身子,她就瘦弱,若不細看,根覺察不到她的存在。

    瞳仁緊縮,那深不見底的眸子裏淌着柔的化不開的心疼,他緩緩走到牀前,挨着牀沿坐下,細的動作生怕將她吵醒。

    白天她那雙疲憊悽絕的眸反覆地閃過眼前,這般脆弱的她,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的睡姿,必是極其缺乏安全感的,江宸曄斂眸,手輕輕附上被子,心翼翼想將她的腦袋釋放出來,這般憋着,對身體必然是不好。

    然,只是輕微一動,睡夢中的人兒似察覺到,藏於被裏的手用力將被子拽回,緊緊按在頭上,透過被子,能明顯看到那雙手緊攥的痕跡。

    手一頓,才緩緩收回,眼底光芒愈發灼熱,死死盯着被子,似能看穿一樣。

    良久,低啞的嗓音蹦出喉口,夾着些許鼻音,“莫然,你,我到底該怎麼做纔不會傷到你”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走。”

    “那件事查的怎麼樣了”

    “果然如你所料,跟蹤的人是他派來的,那老頭果然老奸巨滑,居然還留了一手,嘖嘖不過比起你的陰險還是欠缺了火候”

    “廢話少,現在有什麼舉動”

    “人已經撤走了,這邊一直盯着,看來似乎真的放下所有戒備,不過還是得心,不出意外,就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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