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從不真正信任任何人,即便是一開始將公司的一切事物交由江宸曄處理,暗地卻時常派了人跟着,只是從沒有查到任何可疑,而公司在他的打理下平穩無奇,收益未有增長也不功不過,以往的年頭裏,對於江宸曄自己一直不太上心,甚至除了勒令他在學校多讀些商業運作方面的書並未實際教過什麼,所以對於這樣的結果倒也不奇怪。

    再加上這段時間對於公司的大業務江宸曄都會一一讓他過目的行爲,着實看不出一絲異心,這麼一來,漸漸的也將戒備放下許多。

    也許這個一向悶不吭聲的男人確實沒其他心思,不然這麼久以來,他花了大量的人力對江宸曄的生活圈子以至於平日接觸人的調查,不可能不泄露一絲。

    當然,即便是這樣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

    當江宸曄提出要暗地裏與寧維奕合作時,雖然表面上他並無異義,私下裏早就對yr做了徹底的調查,而結果卻沒有什麼特殊,除了顯示這是一個多棲發展最近逐漸將重心轉移到北津來的公司,創始人以及管理人一直是寧維奕外,別無其他。

    他並沒有完全放下戒備,長年累月的經歷練就了他的謹慎,每次江宸曄拿過來的合作案私下都認真考察過,項目從計劃到合作的細節揪不出一絲差池,然後,他想,江宸曄恐怕真沒那麼多心思,於情於理自己終究是他的父親,更多的是,那時,他所有的心思都只想毀掉宋家,眼見着只差一步,他等不及了,只想看着宋青山那老頭爲他做的孽買單。

    他就想看看宋青山那廝步到絕路的模樣,沒想到,他江躍天看着長大的人,竟然沒有他想的那般簡單。

    逆轉來臨時,被擊得措手不及。

    “白眼狼”江宸曄鄙夷地笑,“江躍天,我你這張老臉皮也真是夠厚,你覺得自己都做了什麼才能這麼理直氣壯地對我扣上這稱呼”

    “你”以往江躍天看到的江宸曄一貫冷淡卻並不狠,而此刻的模樣只令他覺得可怕,內心一陣鼓擂,卻不知是心虛還是氣憤,“二十多年老子白生你養你了竟然幹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你還知不知道在你眼前的人是你爸簡直禽獸不如的狗東西”他喘着粗氣,胸膛劇烈起伏,明顯情緒已到了巔峯。

    “養我連正眼都不願意瞧一眼,除了喫飯點給幾口飯,句話更是冰冷至極,就這樣,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兒稱爹我江躍天”他嫌棄的按住江躍天亂動的身子,虎口臨近脖頸之處,只稍使出一點力道就能剎住那上下滾動的喉結,眼底的不屑彷彿聽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話,“你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守着那些以爲別人不曉得祕密,讓我去整垮那個給我了一顆鏡子男人,慫恿我接近甚至與那個實際上與我有血脈關係的女人建立男女之間的關係,到了這份上,你還有臉皮在這兒裝我的親爹

    你以爲我不知,你以爲自己掌控全局,妄想借我之手毀掉宋青山,甚至揹負違背倫常的包袱,你卻不知,你狠,我可以更狠。”溫度落入冰窟,染的他的話也猶如冰鋒磨礪的利劍,字字珠璣。

    可怕的事實,毫無預兆地這般揭開。

    江躍天顫抖得更加厲害,漸漸暗淡的眸光裏流淌着滿滿的不可置信,“你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竭力想讓自己變得鎮定,出的話卻是吞吞吐吐。

    江宸曄摸了摸腕上的表,擡眸瞄了眼,並不驚訝於此刻江躍天的神情,慢條斯理地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張紙片,緩慢遞到那人面前。

    那是一張照片,許是年代久遠的原因,照片已經開始泛黃,邊緣暈開幾道黃紋,腐蝕了一塊,這張染上了歲月的痕跡,唯獨上面的女人,巧笑生姿,眉目清秀,時間的流逝也讓她停留在了那個瞬間。

    江躍天愣住,目光呆滯,然後突然伸出手想要將照片搶過來,卻被他輕易躲開。

    “這照片你從哪兒來的。”已顧不得太多,江躍天嚷出聲。

    “噢,不過是翻你的書時無意中拿到的。”他的輕描淡寫,面目裏的表情依舊不多,似乎只在講着些平常的事。

    “江躍天,你知道什麼是自作孽不可活麼”牀上的人怔忡的時間,江宸曄的聲音一點點貫穿了這充滿藥水味的空間,平淡的話語,絲毫不弱於利刃,“喫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結果丟了碗裏的,只能喫到鍋裏頭的時候,心裏卻又念着那早就不存在的碗裏,結果呢鍋裏頭的傷心了,被別人給嚐了口,你,這從頭到尾犯jian的不是你自己”

    他勾脣一笑,擡起手,兩手捏住照片的頂端,在江躍天的注視下,一點點撕裂,然後復折再撕,直到那張笑臉四分五裂。

    什麼都不剩下了,那個女人所有存在的痕跡。

    江躍天看着那消失的面容,停止了掙扎。

    結束了,未必不好。

    任悅,那個一生只撐得上悲慘的女人,她的可憐,成全了傅雲的可悲。

    一切,都該歸咎於那個冷血心腸的男人,自私到心裏裝的永遠只有自己。

    不到兩載的婚姻,或只是建立於利益之上,雖然,那個早已煙消雲散的女人曾經希冀過那其中也許參雜了哪怕一絲感情,而到了死去的那一刻,卻也終究明白。

    孩子的出現,點燃了她新的希望,可也就是那時候,她迫不及待想與他分享喜悅的後一秒,才知道一切已無力拯救,他有了別的女人,看着他摟着別的女人眉目從未有過的神情時,她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雙眼。

    而那以後,不再妄想,不再努力,沉默滲透了她已死的心。

    那個女人,是打算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下去的,即便留不住男人的心,好歹還能霸住他妻子的位置。

    可惜,終究太過天真,命運對待她甚至比她想象中的殘忍,眷顧可憐一點都沒有。

    剛躺在手術檯上的那一刻,喜悅掩蓋了所有痛楚,她以爲,她的生命終將不再暗淡如光,她的孩子,終於讓她有了陪伴,可是,沒有她想象的順利,疼得快要死過去的一剎那,她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生產,從醫生的神情裏她讀到了事情的嚴峻性,閉上眼的那刻,冰冷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即使到了如此境地,那人依舊見不到身影,沉醉在離她很遠的溫柔鄉里。

    她真的累了,眼皮重的一點縫隙都打不開,感官已然麻木,呼吸也愈發困難,身體裏的氣息被抽離到只剩下最後一絲時,一聲嬰兒的啼哭鑽入她耳內,用了那最後一絲氣力,拼命睜了眼,看到那嬌的肉團的時候,那抹影子永遠定格在了那雙黑瞳裏。

    知道真相的那一瞬,直到現在,江宸曄也分不清當時自己的感受。

    他看着院落裏傅雲垂下的淚,那是帶着何等的懊悔。

    不過,他並不怨她,這個女人,這輩子只是行差踏錯了一步,便是嫁給了那個冷血心腸的男人。

    不過,他終於算是明白了,那個他喚作父親的男人,爲何20年裏不願意如正常家庭的態度一樣對待自己,沒參加過一次學校的家長會,甚至沒親暱地與他講過一次話。

    曾經,他甚至想過也許那就是男人慣有的性子,直到見到江躍天對着江紹廷那一抹寵溺的笑,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所想,一切只因爲他是他。

    爾後,闖入江躍天書房無意間看到那張相片,還有,一張黑暗裏男女親暱的照片,心中的疑惑似乎更深了。

    那個男人,他認識,甚至見過幾次,算得上江氏的長期合作伙伴,而那個女人,便是再模糊幾層,他也能認出來。

    作者有話要我有錯,對不起,但不管怎樣,我會寫完。關注 ”xinwu” 微鑫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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