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由眼睛瞪得比牛蛋還大:“你什麼”
趙允讓根本沒有回答,這人怎麼都一個毛病,明明聽清了,就和沒聽清的似的。
結果還不是一樣。
吳由見趙允讓理都不理他,沉吟了一下,又試探道:“朋友,你什麼來路,報個字號吧”
趙允讓笑了:“這個真不行,萬一你一聽了我的字號,嚇跑了怎麼辦”
吳由氣個半死,一旁的牛力“啪”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蹦起老高:“你也打聽打聽,我牛力在這大相國寺的名號,你是來作死的嗎”
趙允讓看看搖晃不定的茶碗,一點手:“六”
六子恭謹地過來:“少爺”
趙允讓朝着桌子點點手指:“喏”
六點頭示意,往前走了兩步,看了一眼牛力,手起掌落,“咔嚓”一聲桌子一角被拍塌了。
正好進來的夥計一聲慘呼:“掌櫃的,你的梨木桌子”
我勒個去,趙允讓吐血,讓你震懾一下這兩個貨,你搞出這麼大動靜做什麼
好吧,回頭看看牛力和吳由,還別,這恐嚇的目的絕對是達到了。
吳由有些發傻,牛力則是面露恐懼。
這個桌子他剛纔拍一巴掌,手都生疼,這子看着不起眼,一巴掌拍散了桌子,這手上有硬功夫啊。
“桌子我賠,老周的賬目你結,如何”
吳由面露爲難之色:“這”
趙允讓平聲靜氣:“有什麼難處你,我來解決”
“我也是受人指使,這老周的賬目結不來,根子不在我這兒。”吳由被逼無奈,只得吐露實情。
原來,將作監監事陸成的一個旁支親戚,打算把這官家的磚瓦石料供應弄到手。
所以吳由的確是受命而爲,指使他的,就是陸成的兒子陸炳安。
老周臉色慘白,如果之前還抱有一線希望,現在已經完全絕望了。
將作監監事啊,磚瓦石料這塊兒的官裏面,也算是到頭了。
趙允讓點點頭,吳由鬆了一口氣,估計你就算有些門路,也大不過監事大人吧。
趙允讓嘆了一口氣:“吳由是吧,你把陸炳安叫來,我和他談談。”
吳由臉色登時慘白,還以爲拿出陸炳安,能夠嚇唬住趙允讓呢。
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依舊那麼和聲細語,透着森森寒意。
“吳由,怎麼還沒弄好,老子都等急了”
着,門簾飛起,進來一個高高瘦瘦,頗有幾分皮囊的青年男子。
趙允讓慢悠悠端起桌上的茶碗,在手中轉動着,仔細端詳着圖案:“陸公子最近還好吧,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啊”
吳由倒吸一口冷氣,聽這話頭,這人和陸炳安竟然認識。
關係且不,就這語氣,一點也不怵頭啊。
何止是不怵頭,怵頭的是陸炳安。
這陸炳安,其實就是吳由請來的。
吳由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這邊老周父子把協議一簽,那邊馬上就向陸炳安請功,起碼一頓慶功酒是免不掉的。
現在可好,當頭對面,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老周父子對這男子怒目而視。
趙允讓一看,這男子很有幾分面熟,稍一回憶,就想起來,這不就是大相國寺再沒有老周父子這一號的那個人嘛。
原來是磚瓦市上的同行
老周顫抖着指向男子:“陸通,我真沒想到,原來是你”
男子毫不在意:“是我又怎麼樣,當初要不是我,你們能接下這麼大的攤子”
“現在,可是你們自己做不下去了,怨得了誰”
趙允讓一下子就弄明白了,原來是這個陸通,依仗着和陸成的關係,給老周父子設下的套。
先是幫忙接下將作監的活兒,老周自然是先期投入資金抵押,買下大量磚瓦石料。
然後,將作監這邊遲遲不給老周結賬。
最後老周資金鍊斷裂,要是不答應條件,估計這爺倆都得跳了汴河。
可是就是答應了,那依舊是錢財兩空,照舊得跳汴河。
“陸公子,你坐你坐”
呵斥完了老周,又去拍陸炳安的馬屁。
趙允讓搖搖頭,這也是沒眼力的,沒見陸炳安自從進來了一句話之後,就沒再話嘛。
再,聽這個稱呼,估計就算是旁支,也遠了去了,不過這時候宗族觀念重,倒也不難理解。
“陸公子,坐吧”趙允讓擡擡下巴。
陸炳安雙拳緊握,真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遲疑半晌,最後一咬牙,“蓬”的坐在凳子上,呲牙咧嘴地和趙允讓對視。
趙允讓一笑:“我陸兄,咱們自從街上一別,可是有日子沒見,我真沒假話,甚是想念啊,嘖嘖”
陸炳安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色厲內荏道:“你想幹什麼吧,別陰陽怪氣的”
趙允讓無辜地一擺手:“你看,其實就這麼點事,老周雖然是個商人,也是走正路的,將作監卡着不結賬,對官家的名聲可不利,所以,賬該結得結”
陸炳安一梗脖子:“要是不結呢”
趙允讓笑得更和氣了:“不結,自然有不結的辦法,咱們父一輩同殿爲臣,子一輩自然也應該多親多近,上次咱們兄弟沒能好好親熱親熱,今的日子我看不錯”
陸炳安面色幾度變幻,趙允讓這話裏有話啊,的確是同殿爲臣,可是人家老爹是周王,皇帝的親叔叔。
上次在大街上被打得口鼻噴血的,可是他陸炳安。
“你們是什麼關係”
吳由急忙上前耳語:“是老周的侄子”
陸炳安回手一個大嘴巴,打得吳由就地轉了兩個圈兒。
還特麼侄子,能叫他侄子的,現在已經龍馭賓了,真宗皇帝才叫他侄子呢,其餘幾個都是王爺
難不成王爺來賣磚瓦石料,將作監敢不給結賬
老周則是有些緊張地看着趙允讓。
趙允讓看看老周父子,撓撓腦袋:“什麼關係哦我想買點石灰”
陸炳安吐血,你想買點石灰,將作監有的是啊,你大車去拉好不好,非得介入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