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慕白顯然有些不滿了。
趙允讓鬆了一口氣。
這要是老頭說,這就是濟州通判,來剿滅你們的。
估計亂刃分屍就是自己的唯一下場。
此人回頭道:“大哥,這不合規矩吧”
趙允讓吐血,一個賊窩,哪來的這麼多規矩啊
左一條右一條的,每天光熟悉規矩就行了
大寨主顯然就想着息事寧人:“周賢弟,規矩自然要講,可是有邱兄弟作保,邱老先生又是和咱們山寨素有往來的,這家中子侄上山,也不至於亂了規矩”
這位姓周的二寨主眉毛一立:“大哥,正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此人來歷既然可疑,那就應該弄清楚”
“一則洗清嫌疑,大家好做兄弟,二則,山寨的兄弟們也服氣”
“依你怎麼說”
“咱們梁山自從建立以來,多次遭到朝廷的攻打,所以凡事都要小心,要嚴加提防奸細來刺探軍情。”
大寨主溫和道:“你多慮了,邱老爺子,我們還是信得過的”
“大哥信得過,只怕下邊的兄弟們信不過”
大寨主面色一沉:“這是怎麼說”
“依我的意思,一方面自然是下山派人去調查,老爺子我們信得過,可是他的這個侄子卻必須要先監視起來纔行”
人才啊
如果不是即將要被監視居住的人是自己,趙允讓簡直要爲他喝彩
邱慕白怫然作色:“這位寨主這還是不相信老朽了”
二寨主一仰臉:“不好意思,老先生,沒有確切的說明之前,我周沖天不會相信任何人”
真是名如其人,你怎麼不上天呢
不過從山寨的角度而言,趙允讓還是很佩服他的。
這樣固然會很麻煩,可是安全性也會大大提升。
“既然梁山不歡迎我,伯父也見到張兄弟了,那我就回去了”
那個被稱作張兄弟的人怒道:“周沖天,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不就是上次沒有讓你強搶民女做壓寨夫人嗎”
周沖天紅頭脹臉:“你胡說,我是爲了山寨的安全”
趙允讓大暈,敢情這位是因爲和人有過節,這才如此大公無私地挾帶私貨。
大寨主眉頭一皺:“張兄弟,不得胡言”
“此事我做主了,張兄弟的伯父就是我的伯父,既然這位邱兄弟是家中子侄,那也是我梁山的貴客,此事作罷,不得再生事端”
周沖天哼了一聲,憤憤地走出去了。
趙允讓若有所思,這梁山貌似也不是鐵板一塊啊
紅樓夢裏講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非得從內部砍殺起來,纔會死翹翹的。
看衆人不語,趙允讓開口道:“大寨主,那我就先和大家告辭了,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我若是真的因爲我山上不合,我的罪過就大了”
大寨主手一揮:“與兄弟無關,老二歷來就是如此,你就安心在山上住下,對了,你拎着的是什麼”
誰說大寨主心粗着
趙允讓掀開蒙在籠子上的黑布,舉到衆人面前。
籠內是兩羽鴿子。
衆人不解。
趙允讓臉紅道:“從小就喜歡鴿子,養了好幾年了,捨不得,就帶上山了”
大寨主大笑:“想不到邱兄弟一個大男子漢,竟然喜歡玩鳥兒,這梁山之上別的沒有,鳥有的是”
趙允讓:“”
什麼叫喜歡玩鳥兒
“哪一個男人居然喜歡這種東西倒不如拿來吃了我倒是聽說,京城有時候會放一羣鴿子上天,不知道發什麼瘋”
一旁的瘦子忽然開口。
趙允讓一怔,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哦,據說是舉辦什麼比賽的時候才放,取得就是大吉大利的意思。”
衆人鬨笑:“這不是和咱們這裏放鞭炮是一個意思”
唯有瘦子沒有笑:“邱兄弟去過京城”
趙允讓一笑:“從小離家,就在京城,你聽我的口音,就知道了”
大寨主彷彿看出了趙允讓的心思:“沒有辦法,朝廷總來攻打我們,必須要做一些必要的防備。”
看起來,這京城恐怕也有梁山的人了,倒是有些遠見。
“邱兄弟先和老先生住下,過兩天選個日子,見見各位兄弟。”
趙允讓就這樣上了梁山。
三天之後,大寨主在聚義廳擺下宴席,給邱慕白和趙允讓接風。
山上的飯菜雖然不難喫,卻都是些家常菜,一桌上能有一小碗肉就不錯了。
魚倒是有不少,基本都是魚。
看起來,梁山的日子也不好過啊,這和九曲閣蔣伯濤的接風宴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接風宴上,那位能上天的二寨主,也沒有再說什麼。
顯然,他真的就是因爲對張桐的不滿。
張桐,就是那個張兄弟了。
這幾天來,張桐帶着趙允讓走遍了梁山,除了幾個涉及山寨機密的地方,幾乎都走遍了。
因爲趙允讓說自己喜歡遊山玩水,不過,後面也跟着兩個明顯是周沖天的人。
這人實在,有什麼說什麼,一點也不掩飾對周沖天的鄙視,和對大寨主的敬佩之情。
趙允讓帶着一對鴿子,每天走來走去。
偶爾還將鴿子放上天,然後仰着臉,癡癡地看着。
山上的人們都對他有些同情,覺得他腦袋裏有些問題。
身後跟着的兩個,逐漸的就不在意了。
一個半傻子,能做什麼
眼看到了十天頭上,趙允讓有些鬱悶。
在梁山上白喫白喝了好幾天,他突然覺得,這真的不是賊窩,真的是世外桃源
這梁山之上,其實也都是普通的百姓,每日間往來勞作。
雖然臨近梁山的湖面。,有士卒操演。卻也都是耕田的百姓輪流所做。
山上的人就像山村中的百姓一樣,十分淳樸。
見到了彼此都打招呼,手裏拎着魚,也一定會塞給你兩條。
就算是啃塊餅子,見面也會分一半,然後兩個蹲在石頭上大嚼
趙允讓忽然覺得,這纔是真正的大宋。
那些帝王將相,歷史風雲,都遠不及現在的梁山如詩如畫。
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這是陶靖節筆下的桃花源。
真要是能夠在這裏過上隱居的生活,也是一大樂事。
可惜眼看着,這裏就要生靈塗炭,戰火蔓延了。
能不能避免戰事的發生呢
夜晚,朦朦朧朧的晚上,大野澤的蘆葦蕩中,居然慢悠悠飄蕩出一艘小船。
過了一會兒,船尾上燈光晃動。
隨着燈光,幾艘小船快速地駛出了蘆葦蕩。
“這都半個月了,今天是最後的期限了吧”
船頭說話的正是燕彰。
一旁的小六子看上去有些心事:“是啊,半個月了”
半個月的時間,這是趙允讓和他們約好的最後期限。
如果有意外發生,就會放鴿子回來說明。
如果一直沒有消息,那就說明是出了問題。
旁邊的小船上,站着一個盔甲鮮明的將領:“燕指揮使這樣說,是說通判大人出了事麼”
燕彰搖頭:“不好說,通判大人天賦異稟,不會出事的,只是不知道梁山上發生了些什麼”
“那我們這幾天都潛伏在這裏等候消息,萬一過了最後的期限,我就要向蔣大人去報告了”
小六子瞥了他一眼:“你要去只管去,最後滅了梁山,功勞半分也沒有你的”
這將官有些惱火,正要出言反駁。
忽聽見空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哨聲傳來。
燕彰面露喜色:“小六子,快”
小六子快速摸出個拇指大的哨子塞入口中。
同樣一絲若有若無的哨聲在靜夜裏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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