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插上電源,沒一會兒,手機便打開了。
他手機的密碼一直沒變,言歡輸進去後,開了手機,剛連上網絡沒一會兒,忽然跳出來一個程序的通知消息。
“語音備忘上傳成功。”
言歡有些狐疑,直接打開了錄音程序,發現程序裏有一個錄音未知標題,是二十個小時前錄的。
二十個小時前?
也就是說,紀深爵在二十個小時前,還活着,甚至用手機錄了一條語音。
言歡聲音裏壓制不住的激動情緒,對郝正說:“紀深爵應該還活着,郝正,你立刻跟直升機上山繼續去找,務必在三個小時內找到紀深爵的人!”
“是,太太!”
等郝正出去後,言歡點開了那條錄音。
這條錄音,可能是紀深爵昏迷前的最後信息。
錄音的環境裏,風雪聲很大,傳來刺啦刺啦的噪音。
他的聲音穿透凜冽的風雪,斷斷續續的虛弱傳遞過來——
“歡哥……我就是個混蛋……這輩子都別原諒我……也別來找我……就這樣吧。”
錄音放完,那黑色手機從言歡的手心裏滑落。
淚流滿面。
言歡哭着笑着,覺得諷刺極了。
他真的幼稚的以爲,他留下這條錄音,她就不會知道他出事的消息?
他怎麼不跟身邊的人也打好招呼,把他出事的消息徹底瞞住,別叫她知曉一絲一毫。
哦,他連錄這條語音,都不知道廢了多大力氣,何況是交代後事呢。
紀深爵這個混蛋!
求她原諒的人是他,現在叫她別原諒的人也是他!
他是不是真的以爲,什麼都是他說了算。
這段感情,憑什麼他一個人做主?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現在,還怎麼就這樣?
她已經知道他出事的消息了啊。
她已經……忍不住的……開始原諒他了啊。
還怎麼,就這樣?
她甚至已經貪心,不止想要就這樣了啊。
言歡抱着手機蹲在那兒泣不成聲,眼淚潰堤。
他錄這條語音,就爲了叫她好好恨着他,好好活着。
可他真就自信的以爲,他死了,她會要死不活嗎?
紀深爵說的沒錯,紀深爵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
第四十個小時。
郝正呼哧呼哧的從雪裏裏趕回來,推開門,喘着白氣就激動的說:“太太,找到爵爺了!”
言歡目光一滯,可那滿目頹廢裏,生出了生機勃勃的光芒。
瑞士當地的高端醫院內。
言歡趕到時,紀深爵人還在搶救室裏。
雖然還在危險階段,但找到人,已經是萬幸。
言歡鎮定的吩咐郝正,道:“郝特助,現在通知一下深深吧,不管最後結果怎樣,深深恐怕都要來瑞士知道這最後的結果。紀老爺子年紀大了,不適合奔波,紀深深作爲紀深爵的親人,理應過來。”
“好,我這就去。”
言歡看着搶救室亮起的刺目紅燈,卻心定的緩緩坐在了椅子上。
他一定能好好活着。
搶救進行了兩個小時,醫生從搶救室裏出來。
用流利的英文對言歡說:“紀先生已經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因爲被埋在雪地裏過長時間,導致一些內臟器官的損傷和一些外傷,需要治療和觀察一段時間。”
言歡點點頭,道:“好,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大概十幾個小時後。”
……
紀深爵被轉入了普通病房。
言歡守在他病牀邊,看着點滴情況。
一晚上,換了七八瓶藥水,葡萄糖、維生素,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治療藥水,掛了一次又一次。
言歡守了太久,站起來想活動一下時,腰和腿已經有些沒了知覺。
一夜沒睡。
到了第二天早晨,紀深深從國內趕到。
隨行的還有容巖和陸湛。
他們應該是得知消息後,不放心紀深深一個人過來,所以護送她來的。
在病房門口,言歡跟陸湛的目光撞上。
皆有些不自然。
陸湛不喜言歡,一直覺得言歡心眼兒多對紀深爵又不那麼體貼,言歡知道。
但言歡還是禮貌的朝陸湛微微頷了首。
陸湛倒也沒說什麼,跟着容巖和紀深深一起進了病房去看紀深爵。
紀深深哭着撲過去:“哥!你怎麼還沒醒!哥你千萬別丟下我和爺爺……要是你走了,我跟爺爺孤寡老人的該怎麼辦?”
站在病房外的言歡,聽着紀深深的哭喊聲,很想說,你哥沒死,他只是在休息。
但言歡也能理解紀深深失控的情緒。
這些年來,紀深深無父無母的,紀深爵與其說是她哥哥,還不如說更像是個父親一樣的存在。
紀家的大小事務,都是紀深爵一個人抗下的。
所以,紀深爵的存在對紀深深而言,可能像一片遮風擋雨的保護傘。
“嗚嗚嗚……哥,你千萬不能死啊!”
“咳……咳咳……”病牀上的男人劇烈咳嗽着。
陸湛出聲道:“深深,你讓開。”
紀深深擡起哭花的小臉,一臉茫然的看着陸湛:“啊?怎麼了?”
“你……壓到你哥了。”
紀深深低頭一看,連忙收回了手。
病牀上的紀深爵,已經轉醒,他咳嗽着睜了眼,思緒混沌的蹙眉罵了聲:“操,誰壓着老子,想死啊。”
聲音沙啞虛弱,可那語聲氣勢卻不是蓋的。
容巖和陸湛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出來。
陸湛:“都半死不活了,還有力氣罵人。”
容巖:“深深,看樣子你哥沒事,衝他還能罵出這句話,至少還能活個五六十年的沒問題。”
陸湛:“禍害遺千年這話果然沒錯。”
“……”紀深深還流着淚,哈着小嘴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着紀深爵,“哥,哥?你真的沒事啊?”
紀深爵看着紀深深,蹙眉:“你誰啊?”
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