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上次可是皇上金口玉言保下她的呢,嗬,她就不信了,這纔沒過幾日工夫他就敢抗旨。
暮雪想着索性自己直接煎藥,也好省去太醫院的繁瑣流程。她生長在百草閣,她養父是聞名江南的神醫沈鍾。太醫讀的那些大部頭的醫書她沒少看,從前經手診治的病人更不計其數,煎個柴胡桂枝湯還是殺雞牛刀,不在話下。
藥房的當值太監姓李,見這個宮女進來抓藥,手上卻沒拿藥房,很是詫異。
“等會等會,這位姑娘,你哪兒來的,藥方子呢”
暮雪朝他一笑,回答道:“您只管坐着別忙,藥方子就在我腦子裏。”
頭一遭見到這樣的宮女,李公公傻了眼,但是瞧着她一個一個快速地抽開藥屜,嫺熟取材的樣子,又好像真那麼回事兒似的。
“喲,姑娘行內人呀您哪個宮的”
暮雪一邊說話,一邊手上也沒閒着:“我叫暮雪,華清宮伺候二皇子的。”
長年行醫的人,用手掂掂就知道藥材份量,她連藥秤都沒用上,麻利地打包帶走。
李公公好奇地問:“您以前是行醫的”
她如玉的臉上閃過一絲惆悵,強自按下百草閣的種種回憶,半真半假地回答李公公:“沒,我只是曾經在一家醫館打過下手。”
恍惚之間,面前的青磚地上出現了兩道修長的影子,其中的一道萬分熟悉。暮雪渾身一顫,擡頭看去,一個是督公,另一個是
四目相對,兩下愕然。暮雪幾乎要流下淚來,死命死命地忍住。
不,她不能。
沈鍾也極意外,“雪兒”二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生生地憋了回去。
儘管她和沈鍾都極力抑制,但是王陽關還是一眼發覺了不對。王陽關朝她走近了幾步,指着牀上已經包好了的藥材,問:“這是你抓的藥”
王陽關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揹着手走到了桌子前,敲了敲那幾包藥材,對沈鍾道:“麻煩沈太醫來替我驗驗,這丫頭抓的藥準不準,別出了什麼差錯。”
沈鍾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垂着手應了一聲:“是。”
暮雪就這麼看着養父走過自己身前,然而只能如同陌路。分明只是一瞬,卻漫長得勝過百年。她不知道沈鍾是何時入的宮,更不知道他是何時當的太醫。
自從她決心入宮爲母復仇的那一刻起,沈家與她就再無聯繫。
沈鐘行醫這麼多年,第一次取藥時手顫。這自然也映在了王陽關的眼底,他皺眉問:“怎麼了,沈太醫,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沈鍾頓了頓,穩住手上的動作,擠出一絲僵硬的微笑來:“沒有。”
“去皮桂枝一兩半,黃芩一兩半,人蔘一兩半,甘草一兩,半夏二合半,芍藥一兩半,大棗六枚,生薑一兩半,柴胡四兩。”沈鍾一樣樣地數着,最後拈了拈鬚,“不多不少,正是熬柴胡桂枝湯的藥量。”
暮雪緊緊地抓着衣角,臉上卻是若無其事的表情。光影透過一格一格的窗打在她白淨姣好的臉上,像極了一塊玲瓏剔透的美玉。
屋外是讓人如癡如醉的夕陽美景,卻襯得她身影分外落寞。餘光瞥見沈珍的官帽,那紅色的簪纓讓她驚醒自持。
“督公,這下總該放心了吧。”暮雪幾乎是咬着牙道。
沈鍾是王陽關親自去蘇州三顧茅廬請來的神醫,給皇上開的幾副方子頗見療效,被王陽關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