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您爲何要帶奴才去江南”暮雪望着他,眉宇間帶着淡淡的消沉,“其實奴才並不怎麼想去。”
王陽關一怔,冷笑道:“這倒奇了,你不想去江南瞧瞧好風景嗎德馨鬧着要去,都去不得。你們一樣的年紀,你怎麼連這點興致也沒有”
興致暮雪無奈地想,她的仇人還在壽康宮喫香喝辣,貴以天下榮養,她還能有什麼遊山玩水的興致
“奴才豈能與公主相提並論。”她斟酌着回道,“再說了,公主去玩兒有人伺候,奴才卻是去伺候別人,我笨手笨腳的,到時候得罪了您,都不一定有命回來。您不如找個伶俐的帶着,您也省心不是”
她眸光流轉,如同月華般輕盈靈動,略帶着探究之意。像一隻慵懶憂傷的貓,又像一隻精明狡黠的狐狸,可是不管如何的可愛機靈,那眸光中的底色仍是悲涼的。
與生俱來的悲涼。
久久得不到迴應,她揆度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輕輕咬着嘴脣,道:“您真找錯人了,奴才只會惹您不快。”
“不會。”他迅速地將視線調向別處,眨了眨眼,“不用這麼自貶,你也不是百無一用,至少文書工夫還成。調令下了就沒有撤回的道理,除非你不想在宮中混了。”
暮雪被他這話堵住,不敢再說什麼。王陽關轉身便走了,她纔想起手中撐着的傘是他的。剛想還他,一看雨似乎已停了,想必他也是故意不要的,便作罷了。
下房裏,鳴箏在收拾東西,見她回來,忙笑道:“我險些忘了,三日後你就要隨督公去江南了,正替你收拾東西呢。”
時光流轉,她果然渾然不覺,不曾想一轉眼,便要同故人話別。暮雪今日心情本來就不好,被她一說,更恨王陽關幾分。
“別說了,我竟不知督公爲何偏命我去伺候。他那個人喜怒不定,我回不回得來,還得兩說呢。”
鳴箏這麼一說,暮雪反而心虛,霎時想起當初自己不知死活“刺殺”督公的事來,略有些擔憂,他不會是藉由江南此名,尋機報當初的仇的
越想越有可能。他可是堂堂督公,脖子被她刺傷了,如何能啞巴喫黃連忍下這口氣。當初她略施小技,甚至差點傷了他與聖上的情分,說不定他一直耿耿於懷,懷恨在心。
“你怎麼了”鳴箏拍拍她的背,試圖勸慰道,“說不定督公只是看中你的才華呢。又或者,他”
鳴箏說到這裏,便有了一個新想法,興奮地推了推暮雪的胳膊。
暮雪看她那滿是桃心的眼神,就知道她實在想太多了,雙手合十無奈道:“好妹妹,你饒了我吧。他以後是要封王封爵的人,哪裏是我可以肖想的。我那日被他羞辱得還不夠麼”
鳴箏嘆了口氣,真誠道:“姐姐也就是出身低微了些,旁的樣樣出挑。將來總能找個普通人家的好郎君。”
暮雪冷冷地道:“什麼好郎君,我看天下男子大多皆是勢利眼,圖色之輩難免薄情,不嫁也罷。我會醫術,不靠男人也不會餓死。”
“我只是一說嘛。”鳴箏撇撇嘴,“反正你記着,這次去江南,小心伺候着督公,別讓他找到你的差錯。記得脾氣要軟和一些,別成日擡槓。”
“知道了,知道了。”暮雪失笑,“我哪兒敢呀,人家是上級,我就一個奴才。”
寒風透過紗窗吹進屋子,將桌上的茶碗中的茶水吹得皺了起來。暮雪邊去關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