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默了多久,上面的人才開了金口:“五十軍棍。”
孫憲苦着臉叩頭:“嗻,的這就去。”
五十軍棍不算輕罰,能打得年輕氣盛的軍人半個月起不來牀。但他們今日確實犯了禁忌,以督公的手段,如此責罰也不算太過。
督公的規矩是,一旦說了怎麼罰,就沒有求饒的餘地。孫憲哭喪着臉,自行領那五十軍棍去了。
暮雪跪在原地,心有餘悸。也許這些日子王陽關對她寬厚了些,她差點忘了他懲治人的手段了。孫憲剛去領了五十軍棍,看來她也逃不了一番重責。光是傳聞中東廠裏那些刑具,她想想都哆嗦。
王陽關冷笑道:“你越發有能耐了,女扮男裝去那種地方,若是被人看出破綻,可知道後果麼”
她的眼睛盯着地面上方方正正的青磚,不知如何回話。
他繼續以訓斥的口吻道:“青樓裏都是些什麼人要是你被擄走怎麼辦你還要不要臉”
暮雪被他罵得狗血淋頭,面子上實在掛不住了,才道:“要怎麼罰,您說句準話得了。”
王陽關被她氣得噎了一下,手拿扇柄指着她:“你以爲我不敢動你”
暮雪低着頭,慢條斯理道:“奴才沒有。奴才私自出去偷玩,確實有錯,不過奴才誤打誤撞才進的青樓,您不能罵奴才不要臉。”
“哦這麼說,去青樓全是孫憲的主意,你先前不知”
暮雪照實道:“奴才本來只想去逛逛街。”
原來倒是他關心則亂了,也對,她好端端的去青樓做什麼呢,一定是受了孫憲那子的教唆。
想到這裏,王陽關心裏的氣這才平復了些,掃視到她視死如歸的樣子,嗤笑道:“看來你是太閒了纔會犯錯。”
他哪裏捨得動她一根頭髮,又不得不罰,斟酌道:“一百遍金剛經,不抄完不許出門。”
這與孫憲的責罰相比,實在是輕之又輕。抄金剛經能使人心靜,暮雪似乎也懂得他的深意,俯身謝恩。
正要退下,卻聽他道:“等等,就去我書房抄,我要親自看着。”
“嗻。”
夜深了,到處都是黑燈瞎火,唯有他的書房裏長燃幾盞油燈,明亮的芒焰跳躍着,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暮雪伏在案前抄着金剛經,他則坐在太師椅上看着興修水利的地圖。
她出去玩了大半日,早就疲累了,現下還要撐着眼皮抄經,忍不住地哈欠連天。王陽關仍然盯着地圖,面不改色道:“桌上有茶,自己倒吧。”
暮雪揉了揉眼睛,搖頭道:“奴才這才抄完了十遍,早着呢,茶也不管事的。”
說到此處,手忽然一酸,便將筆擱了下來。
柔美的光暈下,她的睫毛微微抖動,困得像一隻飛倦了的蝴蝶,他餘光瞥見,不禁微微一笑。
“行了,本座今日累了,你明夜再來抄吧。”
暮雪求之不得,連忙倉黃逃回房中洗漱歇息。一連這樣抄了七八日,才終於完成這項抄經的大工程。
王陽關一邊翻着她抄的經書,一邊淡淡地問道:“還想出去玩嗎”
“不去了不去了。”暮雪嚇得連連擺手,“絕對不敢了,再出去玩兒就是狗。”
“哦”他故作幾分失望,“我明日有空,本來打算帶你出去逛逛的。”
“什麼”暮雪一說完,連忙掩飾住自己的驚訝,故作平靜地問,“您說的是真的”
他要帶她去逛逛什麼意思他什麼時候變這麼親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