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公主這樣說,暮雪心中五味雜陳,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只道:“奴才只是督公手下做事的,並無其他。”
北風陣陣嗚咽,吹到人身上,生冷生冷的。德馨打了個寒戰,暮雪忙解下自己的披風,將她裹得嚴嚴實實,道:“公主怎麼不帶個人就出來了,還穿得這樣少。您別嫌棄奴才衣裳,快些披着回去吧。”
德馨心間涌過一股暖流,除了丫頭嬤嬤和母親,還沒有人替她添過衣裳。眼前的女官姐姐,既是個才女,還溫柔解意,而且眉間總有些父親從前的影子,更覺親切幾分。
暮雪見她還不走,輕笑:“奴才倒忘了,您找皇后娘娘是不是”
德馨搖頭道:“太冷,我便早些回去吧,你替我轉告皇嫂,過幾日便是年,也正好是我的生辰,母后說要替我熱鬧熱鬧,便讓大家都過我宮中過年夜。”
公主口中的母后,指的自然是當今太后。公主不是太后親出,但卻長在太后膝下,感情也很好。暮雪臉色僵了僵,旋即恢復如常,福身道:“奴才一定轉告。”
德馨道了聲辛苦,緊趕着便回自己的玉華宮裏去了,暮雪在冷風中佇立片刻,天色倏忽變暗了下來。宮殿上鮮豔的孔雀藍漆畫,在暗沉的天光中,也忽然變得灰藍灰藍的了。她腦子裏快速盤算着,年夜,她就能見到殺母仇人了。
如果她趁着歌舞昇平時,衆不防備時,刺殺太后,是否就可以報仇如果成功了,聖上勢必會追究到底,到時候她說出真相再死,也就圓了她的初心。如果失敗了,以太后的陰毒手段,是否會牽連無辜
她想起王陽關在江南對她說過,一切要從長計議,可是機會就在眼前,她如何能忍得住呢
不知就這樣立了多久,被人叫醒時天色已全黑,還是宮中掌燈巡邏的侍衛孫憲叫醒了她,他本來還想開句玩笑,但是看她臉色鬱鬱寡歡,有些擔心。
“暮雪,你怎麼站在門口不進去”
她恍惚間回過神來,見是孫憲,微微笑道:“沒事,我這就回去。”
說罷又看見孫憲穿的侍衛制服似乎與從前不同,調侃道:“幾日不見,敢情您這是升官了”
孫憲嘿嘿一笑:“這趟江南的差事辦的好,督公都封王進爵了,我們這些跟班自然也水漲船高。多虧督公他老人家提拔,我現在已經是四品侍衛長了呢。”
暮雪笑着福身打趣他:“那的就恭賀大人了。”
孫憲趕緊拉她一把,笑道:“你少來。”
暮雪想起他上次捱了督公四十軍棍的事來,笑道:“都大官兒了,以後可別這麼不正經了。挺大個爺們,該娶妻就娶妻,該立業就立業。”
“你怎麼跟我娘似的絮叨”孫憲不耐煩地捂住耳朵,儼然一個不聽話的紈絝少爺。
這時已經響起了戌時的鐘聲,暮雪無奈又好笑地戳了戳孫憲的額頭:“那你回去讓你娘收拾你吧”
和孫憲一番說笑後,暮雪才慢慢踱進了未央宮,皇后見到她很是意外,問道,姮妃不是要留你幾日麼,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暮雪早已想好了說辭,從容施禮道:“姮妃娘娘見到奴才的字,便大失所望,打發奴才回來了。”
皇后不信:“你的字不是很好麼她怎麼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