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的藏民,經常把老死的野犛牛皮和舌頭割下來,曬乾了備用。
野犛牛的皮,堅硬厚實,最厚竟然達到四公分,完全可以抵禦高原上的嚴寒。曬乾的牛皮作成菜板,經久耐用,有的甚至可以用上五十年,比漢人傳統的木菜板,結實耐用得多。
野犛牛的舌頭上,有一層肉齒,可以輕鬆地舔食粗硬的苔草等植物。曬乾後的舌頭,藏民拿來當梳子用,從年輕時的黑髮,一直可以用到年老時的白髮,梳子仍然不變形,也不斷齒。
洛桑也發現,對岸的草灘上,藏羚羊也分成了很多小羣,跟野犛牛一樣,用蹄子刨開積雪,尋找下面稀疏的草喫。
高原上的食草動物,在冬天的冰天雪地裏,生存得非常艱難,每天都得花費大量的時間,刨來積雪來採食。
兩對夫婦開始尋找放生的家犛牛,它們與全身黑色的野犛牛相比,有大小不一的斑塊,很容易辨認出來。
其中一對夫婦,老遠就看見一頭帶白斑的母牛脖子上,繫着一根紅繩子,從身形來看,很像他們家的老母牛。
藏族男子,將母牛的女兒趕了出去,然後大聲地呼喚着老母牛,老母牛正在埋頭喫草,驀然聽到久違而熟悉的呼喚聲,於是擡起頭,循着聲音望過來。
它首先看到了女兒,一頭年輕漂亮的母牛,接着又看到了呼喚它的人,原來是以前的老主人。
老母牛半疑信半疑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向女兒走了上來。
藏族婦女,看到老母牛過來了,興奮得哇哇哇哇大喊,趕緊拿出糌粑,迎了上去,想餵給老母牛。
老母牛越走越快,年輕的母牛,也認出了老母親,一陣風似地跑了上去,身後濺起了很大的雪霧。
藏族夫婦走了上去,輕輕地撫摸着老母牛稀疏而粗糙的皮毛。撫摸一陣後,婦女堅持用手捧着糌粑,遞到老母牛的嘴邊,老母牛嗅了嗅,看了看昔日的老主人,慢慢地吃了起來。
另外一對藏族夫婦,好一會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老母牛,非常着急。洛桑也很失落,讓夫婦倆牽着年輕的公牛,跟在自己後面,他和扎西,向山坡旁背風的山窪走去。
剛轉過山坡,年輕的公牛,突然拖着繩子,向山窪的一個黑點跑去。洛桑、扎西和藏族夫婦,都意識到了不妙,立即跟了上去。
四人追上去時,公牛已經將四蹄跪在地上,用舌頭舔舐着一頭臥在地上的老牛。藏族夫婦跑上去,發現他們家放生的老母牛,臥在山窪裏,頭伏在雪地上,已經奄奄一息。
這頭老母牛,年歲已大,快到了壽終正寢的日子,只是野外的大風雪,把它老死的時間,提前了而已。
藏族婦人拿出糌粑,用手捧到老母牛嘴邊,老母牛已經不能進食了,渾濁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輕輕地搖了搖頭。
年輕公牛的眼睛,也溢滿了淚水,時而用舌頭,輕輕地舔舐母親的皮毛,時而把頭輕輕地伏在母親身上。
老母牛慢慢地伸出舌頭,想舔舐兒子,可是掙扎了好一會兒,努力了好幾次,都無法擡起頭,最後連舌頭也無法伸出來了。
看到此情此景,四人都熱淚盈眶。此時青藏高原的楚瑪爾河邊,寒風肆虐,滴水成冰,他們的心裏,卻暖烘烘的。
老母牛很幸運,有兒子在身邊送終,欣慰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