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唸的聲音就好像是從胸口擠出來的那般，沉悶痛苦。
爲什麼她明明不要離淵占卜了啊爲什麼離淵還要去做這樣的事情爲什麼還要讓自己心懷內疚
聽到林唸的聲音，離淵的手猛然一怔，身子都僵住了。
他瞪着一雙失神的眼睛，“望着”林念，張着嘴，半餉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明明和你說過，不要占卜了可是你爲什麼不聽”林念渾身顫抖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着離淵吼出了這句話來。
“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子是爲了懲罰我嗎爲了懲罰我將你的汶顏公主給換走了所以你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爲了就是要我良心不安是麼”林念聲淚俱下地看着離淵，一字一句的控訴道。
離淵緩了好半餉，聽着林念低低的抽泣聲，離淵這才反應過來，並不是自己幻聽，而是林念真的會來的，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聽着林唸的話，離淵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兩人沉默了半餉之後，離淵率先開口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原本依靠在門邊的林念，聽到離淵這句話之後，又悲又氣，三兩步就上前，抓住了離淵的領子，瞪着一雙還含着淚水的眼睛看着離淵，厲聲道：“離淵要不是我聰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執意要回到獅城，你是不是到死都不會告訴我你的情況”
“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不會回獅城”
“我不是叫你不要占卜了爲什麼你這麼餓固執你的命難道就這麼不值錢”
“你以爲你做了這些事情，我就會感激你了麼”
林念真是氣急了，抓着離淵的領子，搖晃着離淵大聲地質問道。
離淵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從前，如今的離淵全靠每天吃藥吊着自己的一條命。被林念這麼一搖，離淵的臉色刷的一下子，就變得慘白。
“我沒這麼想”
離淵弱弱出聲道。
林念聽到離淵這虛弱的語氣，咬了咬脣，眼淚刷刷的又從眼睛裏面流了出來。
她本來就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見不得任何人受到傷害。雖然離淵對自己也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並非不能原諒。
相反的，林念非常能夠理解離淵這麼做的原因，早早的就原諒了離淵。
如今，離淵又爲了自己，爲了武桐，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甚至是搭上了自己的姓名。
這叫林念，如何能夠受得住這麼大的恩情啊
林念咬着脣，怔怔的看着離淵，豆大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離淵察覺到自己的手上一涼，彷彿是有什麼液體滴在了自己的手上。他先是愣了愣，隨後便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面前傳來的是林念低低地、壓抑地哭聲。
離淵抿了抿脣，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林念先是站着，壓抑的哭着。到最後，直接整個人頓在了離淵的面前，雙手緊緊抓着離淵的輪椅把手，整個人哭的撕心裂肺的。
她從前，決定要拿掉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也沒有哭得這麼傷心過。
見到離淵這個樣子，林念原本堅定無比的心，又開始動搖了起來。
自己和武桐之間，是不是非要承載着這麼多人的性命
顯示自己和武桐的孩子，然後是戰場上面那些不知名的士兵，然後再是離淵。這麼多人的性命就好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在林唸的肩上。
她和武桐之間，隔着這麼多人的性命。
那些人的性命，像大海般寬廣，像高山般聳立。讓林念覺得，她這輩子都跨不過去了。
她不敢說自己和武桐之間的感情是否正確，但是，林念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經膽怯，已經動搖了。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能平。
最關鍵的是，這些所謂的山海，全是用別人的性命堆砌起來的。
她要走向武桐，勢必就以爲要將這些人的性命和屍體踩在腳下。這讓林念怎麼能夠過得了自己心裏面的這一關。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啊
可是爲什麼，上天總是要逼她做出這樣兩難的選擇
林念情緒崩潰，哭得昏天暗地。而一旁的離淵看着林念，也是愛莫能助。
他似乎能夠理解林念，似乎又不能理解林念。
林念一直在哭，哭的聲嘶力竭，聲音從響亮到嘶啞，最後，林念竟是承受不住，直接就暈了過去。
離淵扶着暈在了自己腿上的林念，心中苦澀難受不已。
許久之後，離淵才喚來兩個侍衛，讓他們將林念給“抱”到牀上去休息。
林念一直睡到了晚飯十分，這才悠悠轉醒。
林念第一眼見到的，便是樸素簡陋的天花板，隨後，便是坐在牀邊上的離淵。
離淵此時正看着自己，似乎在想着什麼。
看見那雙空洞的眼睛，林念心中一痛，連忙忍住又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是個罪人啊
聽到林念抽氣的聲音，離淵回過身，“看”着林念道：“你醒了”
“嗯。”林念點了點頭，發出了濃重的鼻音。
“喫飯吧，飯菜都要涼了。”離淵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飯桌，說道。
“嗯。”林念咬了咬脣，忍住了想哭的衝動，翻身起牀。
就在離淵想要自己滾動輪子過去飯桌的時候，林念眼疾手快，先離淵一步，抓着離淵的輪椅，將離淵給推到了飯桌邊上。
隨後，林念這纔到屋子的一邊，搬來一張板凳，坐在了離淵的身邊。
見到離淵伸手滿滿的在桌子上探索着，去摸碗筷。林念連忙抓住了離淵的手，將屬於離淵的那一份碗筷，遞到了離淵的手中。
然後，林念細心的給離淵解釋着什麼方位，大概多遠的距離，放了什麼菜。
喫飯的時候，林念見離淵有些失誤的時候，林念還時不時的幫離淵夾菜。
林念食難下嚥，這邊的離淵也好不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