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夜色甚好,白天成片翠綠的叢林在夜晚的浸染下,隱晦成暗青墨色,湖泊四周靜逸十分,只是偶爾有幾聲蟲鳴從遠處的密林中傳來。
我忍不住感概,“青丘的星辰是我見過最多的了,細碎又晶亮的,鋪滿整片天際,幾要把那輪圓月給比下去了。”
我盤起腳閒散坐着,嘴裏悠悠喫着甜湯,心情驟然美麗起來,愜意地眯起眼皮,臉上咧出笑意邊說邊扭頭對向梵色,正好撞上他的眸眼。
一眼回眸,梵色那張麪皮沉寂着精緻。
脣形稍顯涼薄,脣色卻呈現着暗緋之色,那鼻子在夜色的照拂下,冷傲得猶如崑崙墟里最難仰視的雪峯,淡泊神無,但他卻生有兩道濃眉,又顯得精神而有生氣,最叫人過目難忘的,是那雙狐狸眼以及右眼尾那粒點睛一般的硃砂痣,高貴雅緻,冷豔無雙。
精緻的五官,糅合出無暇的臉皮。
梵色此刻瞳眼至深處暈着濃厚的妖孽色彩,灼烈而又溫潤,看着你時,仿若猶如在三千梵鏡中窺得此生所求,沸騰而又隱晦。
我一瞬間難以消化這等美色,將楞了半刻方纔回神,胸腔處的那顆七竅玲瓏心沒由來作一抽搐。
這感覺很奇怪,明明我現在臉不紅氣不喘的,神色姿態都十分正常,但卻唯獨一顆心臟鼓譟難安,咚咚咚地吵得我心煩意亂。
我調整了一下坐姿,不露痕跡地將眸眼又轉向天空。
梵色眸眼深處那般深意,我萬不敢剖開。
一口將碗底剩的一半甜湯全部吞下,又覺得這般安靜,使得氣氛甚有些微妙吶,該要扯開話頭纔好,但是張口才發現,娘欸我嘴裏還喫着東西呢。
背上傳來壓迫,梵色拿手在上頭不重不輕地拍打着,開口頗有無奈,“你喫那麼急作甚,我又不跟你搶的,嗆得可厲害”
我自答應不出,只得拿手搖晃,示意無事。將就地緩了緩氣,半響才道:“不妨礙。”
誒喲,本帝姬今兒個是怎麼了,頻頻出岔子。
“唔我方纔是想起,今夜這番景色,倒十分像是在遺桑谷中,我領你去看的那處湖景一般。”
“嗯,我也想起了。前天見你那般歡喜,便料想你也會跟着喜愛這處,果真不錯。”
梵色邊說邊動手兌了點湯汁給我,示意我要緩緩啜着潤嗓子。
唔,這不說遺桑谷還好,一說起來我又忍不住想起白澤來了。
這一趟遺桑谷之行,歷程曲折得頗令我唏噓不已,最最心酸的,莫不是白澤離我而去。
我憂傷道:“欸梵色,你說我是不是太依賴白澤了,我倆也不過就是分開了不到三天,我就這般想念他了,白澤一直跟隨於我身後,便這般莫名其妙地不見了,我好不習慣吶。”
從我牙牙學語時叫的第一句澤阿哥,到記事起沒規沒矩一句一聲白澤白澤的無賴叫喚,他卻總是會安然站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答應我,聲色溫和乾淨,仿若潤物細無聲。
十幾萬年的朝夕相處,時間久了,許多事情似乎都變成了理所當然,我從未擔憂過,亦或我從未細想過,白澤會忽然在哪一天就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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