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跨進綺雲居的大門,亮亮君手腳迅疾“哐”的一聲將門關上,偷偷摸摸扒拉着門縫巡視外頭。
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素卿沒跟過來吧青阿瑤你這兒也太不安全了,哪來那麼多魔頭往這小小仙峯裏湊。不行不行,阿澤阿澤喫完飯趕緊收拾收拾,咱們趁着夜深私奔吧”
“德行都好幾萬年還這麼怕素卿。”我十分嫌棄,“還有,煩請你用詞恰當些,天天膩在白澤身邊,怎麼就沒沾上半點墨水。”
“呿你在素卿面前比我好不了多少”
“呸呸呸,前兩年是誰央求我去魔界找素卿救回驪姬的”
兩人一陣拌嘴,直爭論到白澤擺好飯桌。
飯間同白澤說起度厄星君的事,白澤問道“帝姬打算如何做”
我喫完最後一口水晶餃,放下筷箸,從袖中掏出一縷髮絲,嘿嘿笑道“這是堪折芳的頭髮絲,以此做媒介引渡神識夜探折芳君,我好瞧瞧他身上到底有什麼祕密。”
在不清楚具體方位的情況下,可用宿主隨身之物爲媒介,便可輕而易舉遁尋其主氣息,探得所在場景。虧得本帝姬聰敏睿智,方纔藉着還劍與他接觸的間隙,悄悄削了他的髮絲留作後手。
白澤皺皺眉,隱忍半刻還是出言相勸,“帝姬,窺人私隱,不太妥當。”
“非常時行非常事嘛,觀堪折芳的反應,只怕很難讓他自己鬆口,過幾天響雲仙會一結束,人就要打道回府了,難不成,要我跟着去揚水潏山與他推心置腹,耐性子等他完全信任我,多麻煩”
擡手摸了摸身旁坐姿乖巧的狐狸,“再說我此番下凡是爲白梵,做任何動作都有可能擾亂他的命格,此捷徑纔是最恰當的,是吧”
說完悄悄衝銀靈子眨眼,小崽子立馬會意,連連贊同,“有道理有道理。”
話此,白澤就算心裏不贊同,到底不會阻我。
靜待到戌時將過,南取山上下靜逸一片,四處的燈盞都熄了大半,已到衆人休憩時間。
四人圍成一桌,我將
將閉眼凝神,啓脣唸咒,指尖纏繞髮絲,作爲媒介探悉堪折芳的氣息。
廣靈臺下便是南取山安頓外客的居所,而與白日裏的熙攘高臺僅一道之隔的樓檐下,此刻靜謐得可聞竹葉婆娑之聲。
揚水潏山一派安置在南方位的雅苑,很快便找到了堪折芳的房間,屋內景象逐漸在腦中清晰展開。
屋內除了堪折芳,他徒弟邵年時也在。
堪折芳靜坐於圓桌旁,似極疲憊一般,閉着眼,以手抵住眉心,濃密的雙眉緊蹙着,邵年時正站在他身邊。
眉目桀驁的青年人此刻手腳輕緩地在收拾桌上用過的茶盞,又點了安神香,方走到堪折芳面前,似怕驚到他,躬身湊近了才悄聲喚道“師尊。”
堪折芳眼睫一抖,這才慢慢清醒過來,低吟了一聲,“年時”
“師尊近來精神一直不大好,還是早點安歇。”
堪折芳收斂起眼底濃郁得化不開的愁色,溫言道“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便親自送邵年時出門。
“年時。”
正要關門之時,堪折芳忽然叫住了他,邵年時轉身。
猶豫半響,最終遲疑道“年時,白日那位仙人,你說他會是可信之人嗎”
邵年時擡眸,只淺淡地勾了脣角,“師尊,您只見過那仙人一面,還是再瞧瞧吧。”
堪折芳神色極疲憊,擺了擺袖,“近來真是我糊塗了,這些事不該問你。年時,你且回屋罷。”
我心神一凜。
就是這個擺手的動作,堪折芳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截掩住的手腕,然後極快地垂手又攏回廣袖中。
就這瞬時,我已看清,他腕上竟有成片的淤痕
那痕跡似是繩索捆綁抑或被人以手使狠勁制住所致,青青紫紫繞了手腕一圈十分可怖。
我眼皮一跳,差點沒顧得上通靈術不得中斷給瞪開了眼睛。
穩定心神繼續靜觀,屋內只
剩堪折芳一人。
堪折芳蹙眉看了看內臥,彷彿那處有猛獸一般,神情牴觸,明明看起來已是非常倦怠,卻不上塌安眠,隻身又回方纔的座位,閉眼靜坐。
耐着性子等過了半個時辰,一陣清風從緊閉的門板吹進,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身姿如青松一般挺拔的青年人裹挾霧氣踏門而入,是原本已經離開的邵年時。
青年依然面色冷酷,看到坐在桌邊的堪折芳時濃眉蹙在一處,卻是一副清明神色,顯然早已知曉他師尊會就這麼幹坐着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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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年時緩步湊近,將堪折芳攔腰抱起放置榻上,動作輕柔地剝掉最外層的一件寬袍,擡手起身間,那半截腕臂又露出來,果然是青紫一片。
不過青年人態度虔誠目不斜視,卻沒留個餘光注意到師尊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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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注目的本帝姬頓時興致盎然,正待下文。
不料原本邵年時理應再繼續除下其他外衣,結果摸在堪折芳腰際的手不知怎地,忽然一頓,在我眼巴巴地期盼之下鬆開了已經攥住的腰帶,轉手拉上錦被給他師尊蓋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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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聲嘆惜,觀屋內堪折芳四平八穩的睡姿,又等了半炷香,自覺無事再發生,也撤回神識。
鈍着腦子一陣恍惚,對上週圍的三雙眼睛。
迎面的亮亮君坐立而起,嚷道“咋地啦,發現什麼了”
狐狸擡起搭在桌上的左手去摸我纏於指尖的髮絲,我方纔發覺髮絲已然焦黑,轉頭蹙眉對另一側的白澤,“堪折芳身上有傷。”
白澤並不驚訝,神色淡然,倒是銀靈子咋呼道“白日阿澤與那堪折芳見面時,早就感覺到他內息不穩,肯定有內傷呀。”
“不止內傷還有許多遭受凌虐的外傷。”
單手臂就有大片青紫,可推斷堪折芳身體其他部位必定也是傷痕累累,只可惜沒看到其他的,不然還可以根據傷勢探出更多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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