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堅定，不像玩笑。
我眸色暗冷，再次失笑，“遊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起來。”我愣望着他。
遊然站起，神色肅靜，“二小姐難免會讓遊然的話驚訝到，不過這都是事實。”
他如說我是乙樳的妹妹，我不可否認，可說我是乙樳，那不是笑話嗎。
乙樳比我早出生十多年，我又怎會是她
我緊緊盯視着他，是因爲他也知道乙樳。
“你是乙樳的什麼人”我愣神問道。
“青峯門弟子，和乙樳同在一個門派。”
他不像撒謊。
我相信他是青峯門的弟子，也相信乙樳也許也是青峯門的人，可最重要的那句“你是乙樳”，我真是覺得好笑。
我將那把古琴放下，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
他見我始終疑惑，再次開口。
“二小姐可聽過靈魂附體一說。”
被這句話，我驚到皺眉。
“你這是什麼意思”
遊然抿了抿嘴，徐徐道，“門主多年前就已經身亡，如今她的魂魄就在你的身體裏。你和門主其實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
他說出來的話太過驚人，也許他人聽到可能驚掉了下巴，可我卻沉默了，還猶豫了。是因爲我感覺出自己的變化，也清楚一些乙樳會的東西，如今我好像確實有了一些本是乙樳會的，我也會了。
那這該怎會解釋
遊然給我的答案是不是就剛好來解釋我的疑惑。
我秀眉微蹙，輕語，“你能否說清楚。”
遊然見我有些相信他的話，臉色微展笑容。
他說，乙樳在十五年前皇興二年468年加入的青峯門，成爲青峯門弟子，在青峯門二年後，當時的門主楊佐將門主之位傳給了乙樳，乙樳雖領着門主之位，但經常人不在青峯山裏。不過，也就是從那時起，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女魔，人稱，“千指女魔”。千指女魔所到之處，令人憚忌，只要她到過的地方，那些地方兇徒，就會無故身亡，而且都是殘死的面狀。
遊然說，他跟蹤過乙樳，他知道了千指女魔是乙樳，但他從未去揭發她。乙樳吩咐他做的事，他也會盡自己的本能去做，他只要乙樳開心。
不過十一年前，當朝太皇太后在郊外李奕的墓園被刺的事，正是乙樳所爲，也就是那一日，乙樳身亡，而她的靈魂被乙樳的師伯崔伯淵給使用法術封閉在玉瓶裏。
遊然稱崔伯淵爲仙道。
他說，他碰到了仙道，是仙道讓他將封閉乙樳魂魄的玉瓶送到五峯山岩洞，讓他在那裏守護。
仙道交代他，要他守護玉瓶，直到靈魂出瓶之日，便是乙樳再次復活之日。
他說，他來高府，就是因爲很清楚我的身體裏有乙樳的靈魂，才前來守護我的。
他說，在他還沒有察覺出我有乙樳的的表跡時，他不敢將這個祕密告知我，直到他覺得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他才能對我說出來，他怕我接受不了，所以他纔在等時機，等這一天。
他說完這些話，愣看着我，怕我不相信。
其實他說的這些，有些我已經在鞠陽那裏聽過了。我相信，只是我的身體裏真的有乙樳的魂魄嗎
我真的是和乙樳在擁用着同一個身體嗎
我顫笑，好大的一個笑話，可我卻不能不相信。
我的記憶裏出現乙樳的畫面，出現不明來意的記憶，我才徹底明白，那些都是乙樳的記憶。
她在佔據我的身體，甚至我的思想。
我猛然驚悟:哪一天，我會不會就不是自己了，會徹底成爲她
我害怕地後退一步，腳軟地站不穩，連忙扶住身側的木櫃。手碰到了那把七絃古琴，我側頭看着它，再次輕撫上它的弦。
這把七絃琴應該就是乙樳是千指女魔的時候，讓人聞聲膽顫的那把古琴了。
所以遊然纔會將我帶來，纔會告知我，這是我的東西。
我臉上輕抽冷笑，這還真是我的東西。
這麼個天大的祕密，我一時消化不了。回到高府後，我靜坐在桌邊，將七絃琴放在桌上，我靜靜觀摩着它。
耳邊一直迴旋着遊然的話我就是乙樳。
我輕閉眼從頭到尾理了一遍，我突然發現乙樳早已經在我身邊了。
從我墜崖後醒來的那日起，她就存在我的身體裏了。
我忙將那降龍木拿了出來，將那裝藥丸的紫檀木盒拿了出來，全都放在桌上，仔細看着它們。
七絃琴，降龍木都是乙樳的東西，唯獨紫檀木盒是崔伯淵留下的。
我的眼神一直盯視着這些東西，只到視線停留在紫檀木盒上，我卻突然明白了。
當年，我被人丟入荷塘，是乙樳的屬下所爲，那麼就是乙樳做的孽，崔伯淵是乙樳的師伯，是仙道，他一定是前來高府相救。
他可能早就清楚了我的身份，也許早就算準了乙樳會有劫難難逃，會再次復生，會在我身上活過來，所以他纔在那一年到高府來救下我，就是救下今後的乙樳。
而我不過只是載着乙樳靈魂的軀殼。
崔伯淵真有這麼神奇
那麼他這個人如今在哪
遊然不清楚，鞠陽也不清楚，蕭景棲會不會知道
這一晚，我徹夜失眠，已經不知自己是第幾次失眠過了，而每次都在圍繞着乙樳。
次日，我準備再次去幽雨莊，去找蕭景棲，去找他問個清楚。
這次，我帶上的是遊然，如今高府裏，他最清楚我的神祕。
這次開門的還是幽雨莊的管家於伯，他見到我，還是同樣的恭敬和和藹。
這次不像年初幾次，總是對我說他家公子不在府裏，還沒回，而是直接將我領了進去。
當看着赫然站在桃花裏的那抹高大身影，我眼中閃過一絲驚奇。
他那涼薄的脣此刻，正微微上揚着，有一點點的弧度。
他似乎知道我會前來一樣，一點都不訝色。
涼亭裏的桌上都已經備好了酒菜。
“你來了。”他只是平靜一句，擺手示意我坐。
我冷了冷眸色，瞧了他一眼，心裏從頭到尾對他都是懷疑。
從我第一次在這幽雨莊裏見到他那日起，他就像個謎，如今他還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