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世年不是聽不出她的諷刺，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惱怒，只淡淡地說：“你放心，你身強體健能喫能喝能折騰人，我沒理由殺你。”
“那你怎麼知道咱們的兒子就不能喫不能喝不能折騰人”林初琴反問：“連鍾醫生都不敢保證這個孩子有問題，你憑什麼認爲他是不健康的”
穆世年看着她，一語不發。
林初琴以爲他心虛了，接着又說：“不管怎麼說，孩子都已經形成了，已經是一條生命了，你不應該剝奪他活着的機會。”
又是片刻的沉默後，穆世年才幽幽地吐出一句：“你沒有嘗試過那種犯病的過程，根本體會不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
說這句話的時候，林初琴明顯感覺到他的語氣中透着一抹淡淡的悲涼，心頭似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
雖然她沒有經歷過那種病痛，但看過他犯病的樣子，那是一種根本無需親身去嘗試就能感同身受到的痛楚。
她同情他，也理解他的想法。
換位思考一下，在二十一世紀醫學發達的年代裏，有多少母親因爲吃了幾粒感冒藥就忍痛將孩子打掉，又有多少胎檢指標不合格被迫人流。
她們並非不愛自己的孩子，反而是因爲太愛不得不忍痛放棄，畢竟病兒的出生拖累的不僅僅是父母，更是他們自己的一生。
“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痛恨自己爲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上。”穆世年苦澀地冷笑：“我甚至在想，一定是我上輩子造的孽太多，這輩子纔要經歷那一個個生不如死的夜晚。”
“如果我的孩子也需要像我一樣經歷那些痛苦的話，我寧願做一個惡人，趕在他出生前剝奪掉他這個註定悲慘的人生。”
穆世年的話，讓一旁的桑姐都聽哭了，抽抽嗒嗒地對林初琴道：“少夫人，我覺得穆先生說的對，您還是趕緊把孩子打掉吧”
“你。”林初琴吸了吸因穆世年的話而酸澀的鼻子，轉向桑姐氣呼呼道：“桑姐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倒戈，還想不想漲工資了”
“我我只是。”桑姐掏出手帕擰了一把鼻涕，含着哭腔道：“我只是不希望穆先生和少夫人的孩子有問題，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你何止說錯了，要是你剛剛那句話被老夫人聽見，老夫人肯定拔了你的舌頭。”
“啊”桑姐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個勁地搖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那種話的，少夫人您千萬別告訴老夫人啊。”
“我我還是到外面去等吧，少夫人一會有需要再叫我。”生怕惹事的桑姐一溜煙地跑了。
桑姐走後，林初琴從椅子上站起，一拐一拐地往穆世年走去。
後者看了一眼她的腿，出言制止：“有什麼話坐着說就可以，別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