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一片死寂，人們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恐懼和茫然。難以掩飾的震撼，從一雙雙充滿渾噩的眼睛裏釋放出來。它們從各個角度望向羅蘭的時候，已經不再像開始時抱有鄙夷和輕蔑的成分，正在急速變化爲陰謀被看穿後的惱怒、羞恨，以及赤o裸毫不遮掩的兇殘厲光。
老者面色陰沉地上前半步，他緩緩擡起頭，沉聲道“看來，你知道的東西，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多得多。”
羅蘭淡淡一笑，輕聲道“你說過，能夠擁有進化士作爲手下的人，都很優秀。”
“那麼，你知道那些物資的實際來源嗎”
老者眼睛眯的愈發銳利，沉鬱地盯着羅蘭那張漂亮德已經趨於奶油化的臉。
“帝國，是一個近乎封閉的社會。”
羅蘭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千萬奴隸的絕對服從，完全建立於強化軍隊的基礎上。他們拼命對外擴張，擁有掠奪與首先分配戰利品的權力。相比之下，帝國行政官員已經被徹底邊緣化。你們甚至連維持基本治安的權力也沒有。僅僅只是作爲一種比普通平民稍微優越那麼一點點的下層階級存在。至於商人哼完全自給自足的低生產力社會環境下，有存在的必要嗎”
說到這裏，羅蘭把目光轉站在旁邊的老者，冷笑道“帝國最高宰輔我查閱過宮裏的官員檔案，的確有這麼一個聽起來非常威風的職位。至於每月按照行政銜級發給的薪金僅僅不過是十五公斤脫殼後的黑麥。如果不是你自己私下勾結其他人販運奴隸，倒賣礦石，你連自己的老婆都無法養活我說的對嗎尊敬的宰輔大人”
老者身體不由自主劇烈搖晃着，定了定神，他的臉上開始露出冷酷的笑容“你不應該說出剛纔這些話那個死掉的白癡根本就不配當什麼皇帝。剛愎自用，短視狂妄。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治理一個國家。軍人、奴隸奴隸、軍人，他的腦子裏就只存在這兩種東西。如果不是因爲那個惡毒的女人他早就已經被扔出王宮，當做一堆爛肉去餵養那些奴隸。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也知道維持帝國運轉的物資，其實就是來源於黑旗騎士團的供給。這種情況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一旦斷絕，整個帝國都會崩潰不錯，伊諾艾利不是什麼食品供應商，他只是一個糧食倉庫的中級管理人員。但他卻對帝國未來看得非常清楚。奴隸們只會喫。自然災害對於耕作收成的影響遠比紙面上的數據更加嚴重。我不知道那個叫做阿里的女人與皇帝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我承認，如果沒有來自她的援助，叱吒團早就已經不復存在。”
“所以，你們就聯合起來，趁着帝都一片混亂。共同演出這場可笑的騙局”
羅蘭絲毫沒有被對方的話打動，冷漠無情地笑着。
老者毫不懼怕地迎上她的目光，憐憫地搖了搖頭“你本來有機會得到那頂黃金王冠。帝國需要一個皇帝。需要一個坐在王座上發號施令的人。雖然只是一個沒有什麼權力的傀儡，但你仍然能夠得到無數普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羅蘭靜靜看着他緊抿的脣角，臉上流露出一絲頗爲濃厚的興趣，停頓片刻後，淡然地問“比如”
“我們會給你一個皇帝應有的物質待遇”
老者微嘲地看着他。說“你可以隨意享受最豐美的食物。雞蛋、牛奶、新鮮的小羊排這些食物被荒野流民和奴隸們喻爲珍品。你可以品嚐到世界上最香醇的咖啡，最陳的好酒。曾經在舊時代書籍當中出現。昂貴的絲綢與光滑輕柔的衣服能夠穿在身上。除此而外，你還可以擁有被無數俊俏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要知道，對於奴隸和流民來說，這些東西只是遙不可及的一個夢。很多人畢生都在追求它們，卻一無所獲。而你只需要聽從我們的建議，就能輕鬆得到。作爲皇帝，這本來就是應得的。”
“你們以爲我是個能夠隨便打發的白癡嗎”
她挑起細細的眉毛，白皙的手指在冰冷的黃金寶座上來回彈動“在荒野，暫且拋開容貌不談，一名處女的第一夜，可以換到三十發左右的子彈。如果是在僱傭兵活動頻繁的區域，這個交換價格還會更低一些。從廢墟中挖掘出來的一瓶百年陳釀，大約還要在這個交換基礎上，增加大約五十倍左右的數字。這些昂貴的資源，足夠僱傭一名初階進化士作爲貼身護衛僅僅只是一個傀儡，有必要花費如此昂貴的代價進行供養呵呵你們不是那種瘋狂擁護帝王制度的守護者，這種奢侈無比的享受與其讓給別人，不如先用來滿足自己的。傀儡這種話說出來，連你們自己都覺得不可信。白白讓出一頂王冠的真正代價，根本不是剛剛所說的那些，而是爲了應付來自黑旗騎士團方面的麻煩”
“必須有人對皇帝之死負責，阿里的問題也順便一起解決。戰爭既然由我發起，繼承皇位也順理成章。可是，這個皇帝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風光。他就是一顆隨時必死的棋子。至於你們只需要在關鍵時候將我推出去承擔所有罪責，自己就能夠以服從新統治者的下臣身份，輕鬆享有那些根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就是你們商議好的整個計劃。或者，應該說是陰謀。”
在羅蘭的目光逼視下，老者沉默了很長時間。臉上的嘲笑漸漸斂去，仰起頭，彷彿第一次認識，仔細打量着那張漂亮而陌生的面孔，認真地說“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我仍然還是想要重複一遍曾經說過的話你，的確非常聰明。”
“這不是我想要聽到的回答。”羅蘭不屑一顧。
“那你想聽什麼呢是不是要我們山呼一聲“尊敬的皇帝陛下””
站在臺階下的伊諾目露兇光，獰笑着大步上前“能夠僅憑几句話就能判斷出我們的全部計劃，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如果你是一個高階進化人，一名進化士，我們的態度肯定要比現在謙卑得多。很遺憾你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這個世界上想當皇帝夢想家大有人在，你不願意接收，我們就另外換上一個聽話的傻瓜。”
羅蘭平靜地看着他“別忘了，守候在外面塔樓上的進化士，全都是我的人。”
“只要幹掉你，他們很快就會另外選擇新的僱主”
伊諾“嘿嘿”地笑着，左手指頭輕輕搓揉着隱隱滲出汗液的額頭，右手則從腰間摸出一把勃朗寧手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羅蘭的眉心，笑道“我是三極進化人。如果對手是進化士，我只能束手就擒。至於像你這種卑賤的普通人類，嘿嘿嘿嘿”
說着，他故作誇張地張開嘴脣，作出一個子彈射擊的“呯”聲發音。
“殺掉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站在旁邊的老者補充道“我們會用十倍的價格僱傭那些進化士。黑旗元、黃金、任何一種能夠替代貨幣的物資他們想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國庫裏的財富應有盡有，死人永遠無法從這個世界上把它們帶走。皇帝不行，你也不行。”
羅蘭仔細傾聽着他的話。沉默片刻，她將目光轉向站在人羣最末的特萊森。
“上校，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特萊森垂着頭，沒有回答。
“擡起頭來，看着我的眼睛”
羅蘭加重了說話語氣。
上校依然沒有反應。儘管無法看到他臉上的情緒變化，可是從微微顫抖的肩膀，劇烈起伏的胸口，仍然能夠判斷出他此刻的內心世界，正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狀態下激烈糾纏着。
“如果不願意說出口，那就命令你手下的士兵，關上大門”
羅蘭的聲音越來越沉重，越來越冰冷，充滿凜凜在上的至高威嚴。如同從山脈盡頭傳來的“隆隆”滾雷，在特萊森上校耳邊轟然炸響。震撼得他絲毫不敢抗拒或者違逆，只能瞪圓被血絲充斥的雙眼，死死盯住併攏站立在地面上的軍靴。慢慢的，顫抖着擡起右手，重重揮下。
身後，兩扇用全鋼打造的厚重宮門，被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們推攮着，在半圓形的輪軸軌跡中漸漸關閉。給力小說 ”hongcha866” 微信公衆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