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爲缺憾而帶來的美,很值得人們珍惜。
谷裕華見到餘雪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和她相見。
就已經和她相愛一般的,谷裕華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陷入了對餘雪的熱愛之中。
過了一個月之後,寒假開始,陸續離開學校回家的人一個接着一個。
但方永澤卻是留了下來。
“你爲什麼不走”谷裕華問他。
方永澤只是盯着谷裕華看了半響,然後笑着說道:“我從離開南城就不想回去了,上一次暑假的時候,我不也沒有回去嗎上一次你怎麼沒有問我”
當然,上一次暑假的時候,方永澤也沒有回去,暑假的時候,他一個人待在晨暮酒吧待了兩個月的時間。
谷裕華提前從家裏來到學校的時候,就和他一起度過了一個月的夏天。
那個夏天用啤酒和威士忌還有一些舊唱片填滿了,兩個人也是那個時候慢慢的成爲好朋友的。
無話不說,且每天都漫無目的,只是喝酒,聽歌,然後四處閒逛。
“上一次沒有問你,我以爲你想要在暑假的時候打工賺錢,但是這是寒假,誰不要回家過年啊”
誠然,不管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只要是中國人,大腦裏面就有一個很重要的觀念。
回家過年。
顯然方永澤沒有,谷裕華都已經收拾好全部的行李了,他也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方永澤沉默了很久,然後才緩緩的說道。
“我沒有家人。”
谷裕華沉默了片刻之後,似乎覺得自己好像問起了什麼不大好的事情。
“沒事的,你不要這種表情看着我,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我的三叔,他已經去世了,癌症,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誰都得死,他也不例外。”
對於方永澤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三叔。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好吧,我知道了,這個學期你和我借的錢下個學期再說罷,本來我想和你算算總賬的。”谷裕華攤開手說道。
因爲方永澤難得的一本正經的模樣,谷裕華也無法想象,他說的是假話。
實際上,他說的話裏有一半真,一半假。
他的確不是沒有家人,但對於他而言,他唯一看重的家人,他的三叔,卻是已經死了。
死是一種無可奈何的事情。
“哈哈,那多謝了。”
方永澤從牀上跳了下來。
然後走到牀邊,坐下,隨後盯着谷裕華抽出一支菸點上,接着說道:“給你說個有意思的事情,關於我三叔的,就當做是謝禮。”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聽廢話。”谷裕華擡頭看着他。
“不是廢話。”方永澤看着谷裕華,然後說道:“我原本以爲人死,就是一下子就死了,但是我錯了,我發現人並不是一下子死去的,而是用了很漫長的時間才死去的。”
“這話好像有人和我說過。”谷裕華想起來了在療養院裏面見到的凌姐,他也說過這樣的話。<b
r >
光是這一點,谷裕華就覺得,或許他說的故事會比較有趣。
“那是我高中時候的事情了。”他抽完了一支菸,然後接着說道。
“那個時候我很窮,當然窮也不是藉口,不過窮往往有很多麻煩,從小都如此,比如說,春遊的時候,別人家的孩子都有零花錢買零食,但是我沒有,所以我從來沒有去過春遊,當然,這也只是一部分。”
他彈了彈手裏的香菸,把菸灰彈到一旁的菸灰缸裏面。
“所以從小到大,我都很孤僻,幾乎是沒有什麼朋友,你看,不像現在,我稍微有點錢,說話有了底氣,就有了不少的朋友,當然他們都只是一羣微不足道的傢伙,谷裕華,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你而已。”
谷裕華沒有說話,不過他也能夠感覺得到,雖然方永澤看似在學校裏面頗受歡迎。
但是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很少見到他這麼認真的和人說話。
微笑,永遠都是他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帶着的表情。
不過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方永澤這個人會憤怒,會破口大罵,也會在喝醉了酒的時候拖着谷裕華在古鎮的酒吧四處尋找年輕的女孩子。
他對自己是真誠的,且把自己當做唯一的朋友。
這是真實的。
“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谷裕華搖了搖頭。
“因爲我知道你是個和我一樣的傢伙,咱們,一模一樣。”
“不。”谷裕華當即反駁:“我們可不一樣。”
“別不承認,你和我一樣,都是不被人理解,並且都喜歡把所有的事情埋在心裏的傢伙。”
“你有沒有感覺到,比起一羣人待在一切做一些無聊的事情,還不如自己一個待着來得自在”
面對他的話,谷裕華不置可否。
但是他知道,方永澤每一句都說對了。
“你和我一樣的,咱們都不甘寂寞,所以就選擇了孤獨,所以你別不承認。”
他換了一個坐姿,然後靠在了牀邊。
“好了,接着說我的故事。”
“大概,是在我高中的時候,那天我一個人待在許都工業園。當時我的家住在火車站附近,靠近工業園的地方,那個鬼地方,幾乎是一個人都沒有,因爲我沒有什麼朋友,所以我喜歡待在安靜的地方,而許都工業園這個鬼都沒有的地方,就很合我的心意。”
“所以我就喜歡待在那裏。”
“那裏是我人間樂土,沒有人打擾我,一個人都沒有。”
方永澤的面色忽然便得有些嚴肅。
他的目光在不斷的跳動,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比較可怕的事情。
“當然,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情的話,大概我會一直把哪裏當做人間樂土,一直持續到現在。”
“大概也是因爲哪裏發生的事情,讓我不願意回去,我很害怕,好像一踏足那個地方,我就會想起某些不願意回憶起來的事情。”
他搖了搖頭,好像想要將某些東西,拼命的從大腦裏面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