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笑忘書 >第八十九章 如果有天我能忘記(二)
    其實就好像是從小到大都熟悉的人一樣,從谷裕華說謊的開始,她就能夠聽得出來其中的任何一絲關於謊言的味道。

    那東西就像是大自然裏面純潔的牛糞一樣,你討厭它,卻不能迴避它,它就在哪裏,然後你輕而易舉的就能分辨出它。

    不同與沙啞的嗓音,容易被忽略的美好夜空,或者是隨着時間的漫長等待而荒蕪的草長鶯飛。

    這一切的滋味,都不同與兩人想要的東西,但是卻又無可奈合,除了謊言,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恰如其分的出現了。

    “我在這裏等着,等了好久了,我看着路上的人一個又一個人的走着,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她神情有些恍惚,然後充滿了困惑。

    “你說,我聽着的。”谷裕華知道,面對林夕的時候沒有必要做出什麼惺惺作態的感覺,他只需要做好他自己就行了。

    “我在想的是,狗在叫,路人走着,工人們忙着要領取養家餬口的工資,而我,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在等着什麼”

    谷裕華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林夕到底想要說什麼。

    兩人間的話就好像斷掉了的電線,失去了連接的導體,就無法連接相互之間的兩頭。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你最近還好嗎”沉默許久,谷裕華終於想到了一句合適的話,雖然也不算是太合適,不過就沉默許久的冷淡而言,關懷的話永遠有些滋味。

    就這這種稍微有點落魄但又不失關懷的感覺,林夕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谷裕華說道:“過得不錯,你呢”

    谷裕華仔細的打量着她。

    幾乎從認識她那天開始,她都不會對自己說太多的實話,似乎她真實的狀況哪怕是撐到了無以爲繼,她也依舊不願意對人屈服。

    她都已經卑微到想要得到前男友的安慰,又有什麼理由,證明她還算是過得不錯呢

    谷裕華已經徹底的猜到了她的想法,她的舉動的一切理由,可是他不願意揭穿她,也不願意在這其中有意無意的傷害到她。

    人就是這樣古怪的生物,莫名其妙,且不知道悔改,哪怕錯了千萬次,也依舊會像當初一樣的重來。

    谷裕華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怪,但是他深信,這個世界肯定是有輪迴的。

    當然不是死去之後再來一輩子的輪迴,人光是在這短短的一生中,就不知道要重蹈覆轍,將錯誤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不知道多少次了。

    所以就像是過去一樣的,谷裕華坐了下來,然後握着她的手,溫柔的說道:“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可以對我說,如果你對我都還要說謊的話,那是不是說,你連對你自己都要說謊了嗎”

    說到這裏,林夕把頭扭到了窗外的方向,然後看着街上的行人。

    “我不知道,不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把手放在臉上擦了擦,不知道是擦着什麼,也許是一個蟲子,也許是一滴眼淚,或者不過是隨處可見的風兒而已。

    畢竟揉着眼睛的時候未必要流淚,同樣傷心的時候未必需要解釋。

     

    谷裕華結了賬,然後留下喝了一半的芒果汁放在了桌子上。

    他想起來了餘雪,那個中二病晚期的女孩子,想到了她的吻,想到了她的模樣和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戲。

    比起她而言,林夕會讓他傷心,會讓他覺得沉重,但是他捨不得放開林夕,因爲他知道,他的心裏有林夕,並且在他心裏的地位很高。

    遙不可及的是,在林夕的心裏,自己又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呢

    谷裕華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不過他願意陪着林夕一起走,說說話,然後給她一個擁抱,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願意爲她付出自己最寶貴的時間。

    生命、或者說是自己的感情。

    他都願意,他唯一不願意看到的,只是林夕落淚,或者是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非同一般。

    兩人離開了公交車站,然後朝着人煙稀少的街道走去。

    小城的好處在於,在你想要尋找一個相對於安靜,但是不算是荒涼的地方,那是十分簡單並且輕易的事情。

    他們需要做的事情只是朝着記憶裏自己熟悉的幾個地方去就行了。

    不用事先準備,也不用去調查周邊的環境。

    這裏不是一個陌生的城市,這裏他們最熟悉不過了,他們不止一次的路過一個又一個地方。

    比如火車洞邊的山頭,比如圍繞着許晴家的大別墅之外的幾條小路,又或者是聚集城中心只有十多里路的小村子。

    只要走上一個小時,他們就能夠看到山、水、村子和老舊的房子,狗在門前曬着太陽,孩子在巷子裏面四處奔跑,有一縷縷陽光溫暖的照射在兩人的身上,讓緊張的情緒、悲哀的情感以及憤怒不公平甚至於是痛苦一點點的抹去。

    剩下的只有歸於平淡的無可奈何,輕輕的吐出一句:“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谷裕華不解的問到。

    “我想你不會願意知道的。”她擡頭看了看一旁的牆垣,不過高過她一個頭,只要她願意她就可以翻進去。

    牆壁上斑駁的痕跡顯示這裏主人早已經離去,除了牆上灰色的風景,還有爬山虎抹上一道豔麗的綠。

    “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我也知道我好像不應該變成這樣子,但是我拒絕不了,我拒絕不了。”

    說着說着,她的臉上就潸然淚下。

    谷裕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情況。

    他試探一般的碰了碰林夕,可是林夕卻一下把他抱住,然後大聲的哭泣。

    嗚嗚咽咽的聲音在小巷子裏面響起,但是四周空無人煙的房屋多得數都數不清,可以盡情的哭泣,哪裏管得上別人的心情

    儘管這裏都沒有什麼人可以聽清。

    雞鳴狗吠,小孩嬉鬧,風景如舊的陽光下揮灑的陳舊過去。

    這片谷裕華熟悉的小城裏,忽然間多出了一抹他所不熟悉的滄桑味道。

    就好像做了某個不得不做的決定,不情不願的又捨不得離去,但是又不得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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