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縹緲風雲錄 >第142章 溺水
    宋蘊之點頭,倒了一杯茶送到嘴邊,繚繞的香氣如浮雲,在慢慢暗下來的光線裏舒展身形。心慢慢靜了下來,將進入大庸以來的點點滴滴回憶了一遍。

    沈蒼梧看着皺眉苦思的怔怔模樣,輕輕笑了笑,拉着他回了房。

    一夜渾渾渾噩噩,再醒來時,已過了晨時。房間裏光線有些暗,一牆之隔的門外,還有滴嗒滴嗒的聲音。

    宋蘊之一個翻身,從牀上坐了起來。房間就在此刻被推開,柳煜雙手抱拳倚在門框上,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這邊。

    他摸了摸頭,無精打彩地道:“你這什麼表情”說着打了個哈欠,瞥了眼屋檐珠簾般的雨滴,嘟嚕道:“不過是下雨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天塌了。”

    柳煜嘴角抽了抽,“天是沒塌,不過出事了。”

    宋蘊之驚訝,晨起還有些懵懵的大腦像被冷水一激,忙問道:“銀環賭坊出事了”

    這幾日一直圍着銀環賭坊打轉,宋蘊之皺了皺眉,屋子裏香薰燃了一夜尚未燒盡,被風一吹,淡淡的白霧繚繞着四處奔散,明明近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住。

    柳煜卻搖了搖頭,“喬遠洋死了。”

    “什麼”

    宋蘊之一個鯉魚打挺,一直風似地躥到柳煜面前,掏了掏耳朵,道:“你說喬遠洋怎麼啦”

    喬遠洋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

    宋蘊之怎麼也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聽到喬遠洋的死訊,腦袋一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柳煜嘖了一聲。

    還沒說話,突然身後一道聲音響起:“蘊之,你就是再不相信,喬遠洋也已經沒氣了。”

    話音落,一壟紅色映入眼簾。

    宋蘊之一瞧,道:“你來做什麼”

    來人是白雲飛。

    白雲飛對宋蘊之不待見自己的語氣,已經習以爲常,也不記較。“這大庸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但凡一點風吹草動,不肖半日定會傳得滿城皆知。喬家少爺無故溺亡這件事,就算我不說,你們也很快就會知道,不過”

    說到這裏,白雲飛朝宋蘊之看了一眼,那雙漂亮的眼晴像春日的湖面,被風一拂,便有細細的笑意盪開,他摸着下巴,“我想,還是應該讓你早點知道。”

    白雲飛自然有自己的考慮。

    此次來大庸,原本不過是探望舊友,卻沒想到怪事一樁接着一樁,喬遠洋莫名其妙地病了、瘋了,現在竟然死了。想起宋蘊之反覆追問翎兒和元寶的話,白雲飛知道此事必然不正常。

    舊友老年喪子,白雲飛於心不忍。正沉思間,一陣香氣隨風盪到眼前。他扭頭一看,就看到沈蒼梧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門在長廊裏。

    長廊兩邊各堅了兩根青竹,大概兩米來高,上頭縱橫又各有四根青竹交叉着,再用帷布一蓋,就是個簡易的雨棚。

    雨棚正好將長廊上的木桌遮住了,荀月白昨日半夜被柳煜叫醒,又是去效外砍竹子,又是去吳霜閣借帷布,此時忍不住打了個吹欠。

    沈蒼梧手上提着食盒,掀開蓋子將碟了一盤盤擺上木桌,被那香味一薰,荀月白頓時精神了不少。

    白雲飛興致勃勃地瞧着這一切,沒提

    妨碰到沈蒼梧的目光,心中一激,忙道:“別這樣看着我,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不知什麼時候從房中躥出的宋蘊之哼了一聲,端起一疊糕點,邊喫邊擡頭道:“你們要打去下面,別糟蹋了我的美食。”

    白雲飛撇嘴,“說了不是來打架的。”

    沈蒼梧眼都沒擡,直接將白雲飛給無視線。

    白雲飛氣得牙癢癢。

    正想說什麼,宋蘊之卻已經吃了一碟雲片糕,一碟小饅頭,一碟水晶蝦仁蛟的宋蘊之正喝完水中的魚片粥。

    他將碗一推,打了個飽嗝,這纔想像起什麼一樣,道:“喬遠洋好端端的怎麼會溺亡”

    白雲飛接過荀月白遞過來的蝦餃,說道:“喬遠洋是不是好端端的,我不知道,但他確實溺亡了,離之前發現乞丐的地方不遠。”

    白雲飛不知道是喬遠洋點兒背,還是真的就撞了邪,大半夜跑去河邊不說,站的好好的,突然就墜到河裏去了。

    當時路邊恰好有更夫路過,瞧見有人墜河,當即就跑過去了,施救也算及時,可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撈上來的時候,喬遠洋已經沒氣了。

    聽到這裏,柳煜放下湯匙,轉頭一本正經地對荀月白道:“小白,你看,會水是很重要的。”

    荀月白作爲柳煜“最得力”的下屬,武功自然不差,心思也算敏銳,唯一不盡人意的地方,就是不會水。

    去年冬末柳煜失足掉進蓮花池,當時跟着身邊的荀月白想都未想就縱身躍下,結果柳煜好好的,荀月白卻嗆了好幾口水,要不是傅婉瑜經過,還不知道怎麼樣。

    因爲這件事情,荀月白沒少被柳煜取笑。

    荀月白擡頭望天,眼神專注地幾乎要讓人誤以爲陰霾的天幕憑空生出了幾朵花來。

    宋蘊之眉頭微皺,“如果我沒記錯,喬遠洋是會水的。”

    白雲飛點了點頭,“據說被更夫撈上岸後,喬遠洋身上還有酒氣”說着搖了搖頭,“或者真是溺亡的也不是不可能,喬府這會正在辦喪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蘊之皺了皺眉。

    衆人滯留大庸,完全是因爲好奇喬遠洋的異狀,這幾日始終不離視線的銀環賭坊,與之似乎也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以宋蘊之好管閒事的性子,自然是要去看的。

    緩緩起身,沈蒼梧已從房間拿了雨具。

    柳煜瞧着事態反常,打發荀月白去了靡香鋪,自己跟着宋蘊之三人去了喬府。

    喬府門前掛着白色的紙色,修飾極具匠心的陳設被灰濛濛的天色一壓,無端添了幾份凝重。

    開門的依舊是劉伯,見了是幾人,便迎了進去。

    宋蘊之幾人跟着白雲飛進門,劉伯自然看見了走在宋蘊之旁邊的兩張新面孔,氣度武功似乎都非常人,換作平時,劉伯定然會去寒暄幾句。

    但這個時候

    劉伯一聲不吭走在前面。

    幾人撐着傘,重重的雨水砸在花草叢中,院中遍值的青竹被風雨一吹,亂花殘枝般來回飄搖。

    引了幾人在廳堂坐下,劉伯望着門外的疾風勁雨,道:“幾位公子稍侯,老爺在翠竹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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