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縹緲風雲錄 >第146章 嗜酒與戒酒
    宋蘊之這一跳,那碎石頓時空了出來。沈蒼梧拿劍拔了拔,一顆珠子從碎石縫裏滾了出來。

    “這是什麼”宋蘊之湊上前。

    沈蒼梧從地上把珠子撿起來,就着傘邊的雨水洗了洗,道:“這是香石。”

    “石頭”宋蘊之疑道。

    沈蒼梧點頭。

    宋蘊之接過來,聞了聞,“也不香啊。”說着,拿在手裏左看右看,黑紅色的一小顆,像是手串上落下來的玉石一樣,表面光滑,覆蓋着一層花紋。

    他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這東西哪裏像石頭了。

    沈蒼梧笑了笑,“香石是一種奇怪的石頭,它會隨着天氣變化而變化,天氣晴朗時,石頭的香氣就會散發出來。”

    宋蘊之想了想,四周看了看,道:“喬遠洋的手串在這裏,他從這裏落水,你看這河水”他指着水面,“要不是更夫恰好經過,喬遠洋恐怕也被沖走了。”

    沈蒼梧點了點頭。

    兩人一陣翻找,卻除了那顆珠子什麼也沒有找到,便回了喬府。

    落了大半天的雨終於停了,濛濛的雨氣散作一片明空,唯有屋檐上殘雨滴落空階,白雲飛斜斜地倚在涼亭的柱子上。

    翎兒領了更夫上來,對白雲飛說了聲,便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老實巴交的男人。

    “昨晚你看見了什麼”

    白雲飛懶懶的靠在柱子上,一身紅豔豔的衣服俊逸非凡,被滿園的碧綠一稱,更顯風流天成。

    更夫納悶地望着白雲飛,忽然聽到問話,這才驚覺方纔恍了神,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男人長成這樣,也太好看了些吧。

    更夫這樣想着,驚覺又要恍神了,忙道:“昨晚可把我嚇死了。”

    白雲飛似笑非笑,“你每天都走那條路嗎”

    更夫瞧着白雲飛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心裏不自覺放鬆下來,仰着頭道:“那可不,我天天要走一遍,昨天那事倒是頭一回遇見。”

    三更半夜沒什麼人。

    更夫在路上走着,突然看着河邊一道白影,還以爲遇到髒東西了,左右瞧了瞧,見前面望江閣大門開着,燈籠下還站着人,膽子便大了起來。

    三更半夜的,一個人單獨站在河邊,想想都奇怪。

    覺得奇怪,更夫便多瞧了兩眼。

    那是一個年輕的公子。

    更夫正想上前搭句話,就聽“噗通”一聲,岸上已經沒人了。

    更夫皺了皺眉頭,“我當時根本沒反應過來,誰能想到那公子年紀輕輕地會想不開啊。”

    白雲飛仍舊淡淡笑着,“從那位公子跳河,到你下水救人,中間大概隔了多長時間”

    更夫擺手,嘿嘿笑道:“嘿嘿,沒多久,我也就恍了一下神。”

    微微恍神之後,更夫反應過來,這是有人跳河了,丟了傢伙忙跑過去,大晚上黑漆漆的,只有淡淡的月光鋪在江面上,喬遠洋那身白衣服倒是幫了大忙。

    更夫到了岸邊,一眼就看見被河水卷着往下走的一截白袍,想也未想就跳了下去。昨晚雨還未下,水面遠沒那麼湍急,更夫費了一番功夫,終究還是拖着喬遠洋上了岸。

    可上岸才發現,喬遠洋已經沒氣了。

    更夫是遠近出了名的老實人,對於沒能救到人,表現得很是沮喪。

    他拍着手腕子,惋惜地道:“也就是一會的功夫,怎麼就沒氣了呢。唉。”

    白雲飛隨手摘了一朵花,被雨水浸潤後的花瓣像不知疲倦的舞者,隨風輕輕搖晃。

    他看了一陣,擡頭道:“那位公子的身上有酒氣”

    一直沉默的翎兒突然道:“不可能。”

    從水裏撈起來的人,身上怎麼還有酒味,那得喝了多少酒

    她喃喃地接了一句,“少爺不喜歡喝酒。”

    白雲飛是信翎兒的。喬如安提過,翎兒是喬遠洋的貼身侍女,本是打算給喬遠洋通房的,但因喬如安嗜酒,翎兒善茶道,便送到了喬夫人身邊。

    喬遠洋想讓喬如安戒酒。

    更夫卻十人肯定地點頭:“那位公子絕對喝了不少酒,衣襟裏全是酒味,在水裏泡了一遭也沒能泡掉。”

    將喬遠洋拖上岸後,怎麼叫都叫不醒,更夫原以爲喬遠洋是嗆水了,忙去按他胸膛,一按之下,衣襟裏滲出來的水,一股濃濃的酒味。

    更夫拍着手嘆息,“好好的,幹嘛喝這麼多酒呢,這下再也喝不到了。”

    在他看來,能生在這樣的人家,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份,平常人拼盡全力才得以衣食無憂,這些人全無煩惱,時時有繁豔芳香馥伴在身邊,清歌管絃縈繞徘徊,這人上人的滋味,香如醇酒,多少人求之不得,卻總有人不知珍惜。

    更夫兀自感慨萬千,直到被翎兒領着出了喬府,仍是搖頭嘆息。

    白雲飛在涼廳裏坐了一會,和翎兒吩咐了幾句便回了翠竹軒。

    喬遠洋安靜地躺在那裏,那張白如紙片的臉上散發出來的死氣,使得整個房間像個巨大的棺槨。

    白雲飛嫌棄地皺了皺眉,上前將人抱起。

    翎兒去而復返,引着白雲飛進了一間空房。

    房間裏空落落的,沒有什麼裝飾,當中一塊寬大的木板被幾條長凳擱着,宋蘊之旁邊站着,聽見動靜,轉身朝門口看去。

    “放這裏。”

    白雲飛將喬遠洋往木板上一放,擡頭道:“你確定要解剖”

    宋蘊之哼哼笑了一聲,也不接話,只道:“更夫那裏有什麼線索”

    能有什麼線索,白雲飛撇了撇嘴,“根據更夫的說詞,喬遠洋就是酒後失足落水淹死的,沒有可疑的地方。”

    宋蘊之點了點。

    幾步走到近前,身後沈蒼梧拿出一個黑布包,在白雲飛好奇的目光下,畫卷般一點一點展開,露出來的卻絲毫沒有水墨寫意裏的煙光霧影。

    那是一排鋒利的刀具。

    白雲飛“嘖”了一聲。

    輕輕的聲音,彷彿瓷器碎裂,翎兒蒼白的一張臉,僅剩的那點血色被抽剝乾淨,她看着房間裏的三人,又看了看木板上的喬遠洋,像是終於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一樣。

    “你們不能這樣做”

    她急急上前,攔在喬遠洋身前。

    少爺生前最是愛惜身體,如何能像凍肉一般躺在鑽板上任人宰割。

    翎兒只覺心如驚雷,轟隆隆打下來,震得耳朵生疼。

    “這是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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