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之也不知道該如何開解他,總也覺得怎麼說話都不對。沈蒼梧沒有說,而自己和柳煜帶着他來了烏月村,卻沒有提前說,對他而言,確實有點反應不過。
柳煜暗暗嘆了口氣,如果真的像寒夏洲和宋蘊之猜測的那樣,沈蒼梧是烏月村的人,那麼烏月村的事情,便是沈蒼梧心裏最痛的一塊傷疤。
宋蘊之瞧見了那邊的血跡和隱藏在草叢裏的衣服,拽着柳煜和沈蒼梧掠了下去。腳踩在那土壤上,似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樣鬆軟。
宋蘊之蹲下身去,指間捏了一些土壤放到鼻間細細一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土壤裏有藥草的味道,卻夾雜着一股刺鼻的氣味,像是火油。
柳煜已經走到了那邊的草叢邊緣,蹙着眉頭看着那邊露出來的衣服,思索道:“這衣服完整,上面沾的塵土也不多,怎麼感覺像是昨晚或者今天才脫下來的。”
宋蘊之仔細看了看地上的血跡,起身點頭道:“血跡也是新鮮的,沒有凝固,很有可能有受害者,而且就在這不久之前。”
兩人說話間,沈蒼梧已經順着地上的血跡往前走去了。宋蘊之和柳煜兩個人連忙跟了上去。這會兒是晌午時分,可是三人到了這山坳不久,天空就陰暗了下來。
往前走了一段後,天空中烏雲重重,好似潑了濃墨一般。風呼呼地從山坳裏颳了過去,吹得三人的衣衫凜凜作響。
宋蘊之擡頭看了眼天空,疑惑道:“怎麼感覺……好像要下雨?”
柳煜也皺着眉頭,往遠處看了眼,一臉奇怪,“不是吧,爲什麼只有烏月村這頭頂上有烏雲?”說着,伸手指了指了遠處。
宋蘊之和沈蒼梧兩人順着他的手指看了過去,果然那烏雲只籠罩在烏月村上空,別處雖然不是豔陽高照,但還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只飄着幾朵白雲罷了。
三個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後,都停下了腳步。風比之前更大了些,眼前的景物竟然在一剎那看着有些模糊,似乎眼前被罩上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
宋蘊之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忽然沉眉道:“咱們……好像是進了迷陣。”
果然,柳煜和沈蒼梧回頭,就見他們剛纔走過的地方升騰起了一片白霧,路過的地方已經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了,空氣裏有一股怪異的味道。
宋蘊之連忙抓住柳煜和沈蒼梧,三人急忙向前方跑去。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們是在山坳裏,等再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何時他們跑回了烏月村。
宋蘊之摸着腦袋,百思不得其解,這未免也太奇怪。剛纔跑得時候,並沒有發現腳下不對,可是山坳和烏月村之間有一道不低的坡,他們卻一點察覺都沒有。
宋蘊之回身四處看了一眼,周圍皆是廢墟,沒有被燒燬的屋子還留着框架,上面沾滿了灰塵。地面上荒草長得很高,土壤裏仍舊可以看到當年大火留下的黑灰。
柳煜手搭在宋蘊之肩上,滿眼的不可思議,“蘊之啊,你說這地方怎麼感覺與世隔絕了一樣,似乎風雨都繞過了這裏。”
宋蘊之搖頭,沉着眼眸說道:“不對。這兒在大火之前肯定發生過
什麼事,纔會保留了當年大火之後的樣子。孟玉,咱們有可能被人算計了。”
宋蘊之等人回建州是在很早之前就通知了家裏,想來肯定是宋家的下人無意之間透露了出去。而他們在宸州到大庸,再到越州搞出那麼大的動靜,背後的人應該早就留意到了他們。
他們一到建州,無論那天晚上宋蘊之有沒有帶戚珣去茶樓,他們總歸會有別的辦法讓宋蘊之知道烏月村出現了兇案,而依着宋蘊之的性子,也一定會來查。
只是,宋蘊之和沈蒼梧不明白的是,設這個局的人到底是餘之初那個組織的人,還是跟當年烏月村大火有關的人。
宋蘊之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坐了下去,百般無聊地搓着衣襬,吸了口冷氣之後,說道:“我說,咱們三個人大風大浪都過了,還怕這小小的迷陣嗎?”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沈蒼梧和柳煜纔想起剛纔在山坳裏是因爲迷陣才又回到了烏月村。可是這回四周看過去,天空一片晴朗,哪有半點的烏雲。
柳煜挑了挑眉頭,笑嘻嘻道:“就是,咱們鏡肅門可是誰都不怕的。就一個小小的迷陣,也想把我們困在這裏,真是小瞧人了。”
沈蒼梧歇了一會起身往左邊走去,“分開走,看看有沒有發現。”
宋蘊之和柳煜相互看了一眼,也起了身,朝着另外兩個方向走去。宋蘊之扛着長亭劍,眼睛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這烏月村看來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那麼在茶樓裏聽到說有人見到烏月村有人居住的話,就也是假的。可是對方爲什麼要傳這樣的話?
宋蘊之一邊往前走,一邊觀察。可往前走了一段之後,他忽然在一片荒草裏看到了些東西。他走了過去,就見那邊的荒草裏有很輕的腳印,荒草也有折斷的痕跡。
他擡頭看向了前方,那邊是一處宅子。宅子的框架是三進三出的,顯然是個大戶人家。那草裏的腳印一直延伸進了院落裏。
宋蘊之想都沒想就進了院落,跟隨着腳印一路走到了後院。這宅院的屋舍已經全部坍塌,但是後院的幾間屋子還算完好,只是燒去了窗戶和門還有一些木質的結構。
宋蘊之沉了沉眸子,提着長亭劍走近了屋中。屋子裏的地面是花崗岩,上面鋪了厚厚一層灰,但依稀還可以看到上面有腳印。
這腳印不是一個人的,雜亂無章,大小不一,似乎還有小孩子的。但是這些腳印都很輕,顯然來這裏的人輕功內力都不錯。
宋蘊之站在門口處向屋子裏掃了一眼,屋內的桌椅板凳也都已經破損。他摸了摸下巴,心中頗爲詫異。如果當年一場大火將整個烏月村都給毀了,沒道理這間屋子裏還能留下這麼多東西。
可是,他眼前的一切告訴他,當年的火併沒有波及這間屋子,或者說這間宅院。宋蘊之又退出了屋子,仔細思索了下烏月村的地形。這間宅院處於烏月村的正中,火又是如何避開了這間宅院?
宋蘊之揉了揉眉心,這烏月村處處透着詭異,實在是匪夷所思。寒夏洲當初說的是天火,畫中描述的也是天火。火從天空而降,覆蓋了烏月村……
宋蘊之甩了甩頭,總感覺好像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