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之納悶,柳煜雖然離京,可地方的官員也不該是如此反應啊。他略微思索了下,岔開了話題,“崔叔叔,看你臉色不佳,是城中又出了什麼事嗎?”
崔延正要跟宋蘊之說這事,聽他問起,嘆道:“唉,你也知道這花魁比賽,本來只是建州城內流傳下來的習俗,可是今天早上守城的將士說城中忽然來了很多陌生人。”
陌生人?宋蘊之微微蹙了蹙眉頭,該不會又是來了許多江湖人吧。城中這兩天江湖人已經很多了,要來的真還是江湖人,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
崔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讓衙役去查了那些人住在哪裏,什麼來路。可是衙役回來說,那些人是外地來的商旅。他心中奇怪,要是商旅的話,守城將士並沒有提到他們有攜帶貨物啊。
宋蘊之聽崔延說完,略一思索,言道:“你也不必擔憂。你看看啊,我師父他們在呢,再不濟還有我手底下那些人,反正呢,崔叔叔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出不了大事。”
崔延聽宋蘊之這麼說,眉頭舒展開來。有宋蘊之這麼擔保,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就不說那三位老神仙和藍先生了,就宋蘊之和沈蒼梧在,也出不了大亂子。
幾人說這話就已經到了花魁比賽的地方,河岸邊上披紅黛綠,不少青樓的花船已經停靠在了水面上,裝飾的富麗堂皇,就等着夜幕落下。
崔延是知府,自然有人給他安排了位置。風行雲幾個人也就跟着沾了光,也都去那邊落座了。那兒是河岸邊上的一個較高的花樓,視野開闊,可以將建州城的景色盡收眼底。
宋蘊之和沈蒼梧坐在一處較高的屋頂上,段飛雲幾個人也在別處的屋頂上。柳煜本來要帶傅婉瑜出來,傅婉瑜卻說自己有事,而且跟在身邊,他也沒法盡興玩,便留在了宋府。
柳煜把手伸到宋蘊之的隨身的兜裏,掏出一包瓜子來,一邊磕着,一邊奇怪問道:“我說,咱們爲什麼要坐在屋頂上?”
宋蘊之指了指下面長街上的人羣,又指了指遠方的山巒,挑眉笑道:“當然是站得高,看得遠。你看,咱們坐在這裏,那下面的人是不是都看得很清楚,只要誰稍微有個小動作,招呼一聲,肯定讓他無處遁行。”
柳煜抽了抽嘴角,心道:說是來看花魁比賽的,可這麼聽着,根本還是來查案子的。唉……也是,跟着宋蘊之,一天不查案都覺得不得勁。
沈蒼梧眯着眼睛掃了一眼那邊的人羣,低聲道:“來了不少江湖人啊。”
宋蘊之點了點頭,百姓之中確實有不少易容改裝的江湖人。他實在有些不明白,如果他們是衝着烏月村來的,爲什麼今天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柳煜在旁說道:“這有什麼,江湖人也不是隻有你一個喜歡湊熱鬧。花魁大賽嘛,這人都有愛美之心,這種盛況是個人又怎麼願意錯過?”
宋蘊之擺了擺手,“非也非也,你看着吧,今天這場花魁大會肯定會出事。”說完話,他朝那邊屋頂上的孫靜等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仔細留意着。
衆人心中明瞭,也知道今天這場面絕對小不了。不管他們是不是官府的人,重要的是不能讓百姓受傷。孫鏡剛到這邊的時候,就已經暗中調了春歸樓的人過來。
宋蘊之說過,他們這次要查的案子不是那麼簡單的,再者宋家在建州根基這麼深,這個案子肯定會把宋家所有人牽扯進去,到時候就得讓春歸樓的人暗中行動了。
宋蘊之也不是整日裏喫喫喝喝這麼簡單,他是算漏了一些事情,可是在大局觀上,卻勝過沈蒼梧和柳煜兩個人
宋蘊之在屋頂上坐的無聊,自己兜裏的那些個喫食全部柳煜給翻了出來,這會兒跟沈蒼梧一邊喫着,一邊閒聊,他自個倒是插不上嘴。
回頭看那邊的高樓,風行雲幾個人和崔延在交談,自是有酒喝,有東西喫。宋蘊之暗暗嘆了口氣,一個旋轉從屋頂上落了下去,衝到那邊的一家酒樓裏,要了一些喫食和酒,提着食盒又回到了屋頂上。
荀月白和孫鏡兩個人歪着腦袋,看着宋蘊之在屋頂上喫喫喝喝,挑眉一笑。荀月白也跑了下去提了好幾個食盒跑了回來,給薛長青他們送了一份,自己這邊屋頂上也吃了起來。
藏在暗處春歸樓的人就看着他們的老大在屋頂上喝酒喫肉,一個兩個的心裏腹誹了千萬遍。哪想就聽頭頂上傳來孫鏡的聲音,“要喫東西自己去買,銀子找音姐姐就好。”
宋蘊之喫的正歡脫,忽然隱約聽到了司空音的聲音,頓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頭看到孫鏡正好回到了屋頂上,不由得愣愣神,眨眼問沈蒼梧,“音……音姐姐也來了?”
沈蒼梧“嗯”了一聲。不止司空音來了,樓心月和花千影他們也到了。可以說整個春歸樓的人,幾乎有一大半都到了建州。除了幫宋蘊之查案之外,更是想聚一次。
只是這事情孫鏡沒有告訴宋蘊之,只跟沈蒼梧說了。依着宋蘊之的性子,肯定會追着花千影問柳催雪的下落,這麼一來,他們準備了那麼久的驚喜可就沒了。
然而,還是瞞不住宋蘊之。他手中拿着個雞腿,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說道:“想必影姐姐也來了吧。也不知她和謝無憂怎麼樣了?”
沈蒼梧見他沒提柳催雪,暗暗搖頭,應聲道:“據說……孫鏡說的,花千影好像準備和謝無憂成親,說是等過段時間,找公孫錦挑個好日子。”
成親?
宋蘊之喫得滿嘴的油,眼珠子轉了半天之後,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成親好,成親好。這兩個人可算是放下了芥蒂敞開了心扉,好事!”
宋蘊之心情愉悅,這一會吃了三個雞腿,喝了一壺酒,打了個飽嗝之後,靠在了柳煜的身上,舒適地摸着自己的肚皮。沈蒼梧拿着帕子給他擦手和嘴角。
等衆人祭完了五臟廟,就聽到河岸兩邊的百姓中響起了一陣有一陣的歡呼聲。這歡呼聲如同雷動,一浪高過一浪。
宋蘊之趕緊坐正了身子往河面上去看,就見夜幕之下,各家花船上的燈都亮了起來。窗戶紙上影影綽綽,顯出船艙內女子的剪影。
花船上的燈一亮,頓時四周的笙簫之聲也響了起來。有女子從船艙裏走了出來,頭戴花冠,輕紗覆面,只瞧得見那一雙雙靈動又或者魅惑的眼眸。
所有的花船都動了起來,朝着崔延他們坐着的那家小樓前的一處高臺駛了過去。各家花船上佈置不一樣,卻也都是依着自家花魁的裝扮來做點綴。
宋蘊之向幾家的花船掃了一眼,忽然指着其中一條花船說道:“你們看,那是咱們昨天去過的那家青樓的花船。”
沈蒼梧和柳煜他們順着宋蘊之的手指看了過去,就見那條花船之上,一女子站在船頭上。
她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雪白的長裙飄逸,修長的雙腿隨着飄動的裙襬若隱若現。衣襬上淺藍色的線繡着雲紋,發間簪着一支白玉簪子,沒有任何其他的飾物。
女子肌膚勝雪,如墨的髮絲柔順地垂着,夜風掠過絲絲縷縷。那雙眼眸裏噙着笑,看似單純可愛,卻又猶如一灣潭水深不見底。
天地萬物在她的眼眸裏,如夢幻一般。
此人正是武林至尊,飄渺仙宮的宮主雲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