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原本說好送了弘延大師第二日就去龍泉寺的,結果因爲去見了祁爺爺,而不得不往後推了一下,再後來幾天,卻是弘延大師沒空了,他剛到京城,還準備了幾場講經會,不得不暫時把與元晞的會面後推了幾日。
算來算去,結果也就今天有空了。
龍泉寺作爲京城最古老的寺廟,也是天下聞名的千年古剎,從不少香客遊人。元晞一身素淨地從山路走來,踩着青色溜滑的石板路昨晚剛下了一場雨,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遊人,融入衆人之中。
這一路,不乏一些虔誠佛教徒,三步一拜,九步一叩,每一步都是對菩薩的虔誠之心,每一步都是自己的向佛之心。
他們的額頭都磕紅了,有的年紀也大了,卻仍然沒有放棄習慣性的每週一次禮拜,就算是颳風下雨,也從沒有停止。
有的人拿着手機在路邊照相,好似看到了什麼稀奇的事情。
但其實這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一個人的信仰。
任何人,都不能沒有信仰。
元晞在這些人中,面目平靜,目光慈悲,一步一步,走向龍泉寺。
她剛剛到了山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小沙彌走了過來,正是弘延大師的那位徒弟,與元晞不止是一面之緣,彼此之間都算是熟悉了。
元晞知道這小徒弟應當是弘延大師遣來接自己的,大師手段通天,乃得道高僧,這點小神通自然不足爲道。
於是,小沙彌朝着她作了一揖之後,便無聲地領着她往裏走。
走的是一條小路,繞過火熱朝天的前殿,步過曲徑通幽的小路,走到拒絕外人入內的後院兒。這裏沒有前殿的氣勢恢宏、金碧輝煌,大概不像是前殿修繕多次,反而是保留了多年前的樣子,建築還是唐代的建築風格,卻是古拙幽靜,別有一番氣勢。
弘延大師與這龍泉寺的方丈大師乃是師兄弟的關係,雖然彼此呆在不同地方,因此沒有經常來玩,但關係的確是不錯的,弘延大師也是基本把這裏當成自己家的。
弘延大師住的禪房,也是風景非常不錯。
弘延大師本就不在意外物,那禪房雖然有些簡陋,但那份幽雅,卻恰好應了弘延大師的想法。
“師父正在給一些居士們講經,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勞煩元晞姑娘稍等片刻了。”
元晞卻說:“不如帶我也去聽聽弘延大師的講經好了。”因着不信佛,之前也沒有聽講經的機會,所以元晞還未聽過高僧講解佛經呢。
小沙彌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弘延大師講經的地方是一個寬敞的禪房,但裏面盤腿坐着的人並不多,僅僅有十幾個。
當然不是無人願意聽弘延大師講經,而是到了弘延大師這般的高僧地位,反而是資格高到,是他挑選聽衆的水平了。
下面這些穿着粗布麻衣,一副簡單居士扮相的人,說不定就是那京城中,隻手便翻雲覆雨的大人物。
元晞進去的時候,弘延大師的眼睛擡了一下,給了她一個和善的笑容。
元晞也回了弘延大師一個,然後悄然在最角落找了個位置,也沒要蒲團,就這樣盤腿而坐。
弘延大師講經的聲音沒有絲毫的停頓,喫齋唸佛多年,這些佛經已經成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幾乎不用思考,就能夠從口中噴泄而出,不同的只是他對這些佛經的看法。
她聽着弘延大師輕緩的聲音,好似一朵絕世青蓮在緩緩綻放,花開的聲音是這世上無法比擬的美好,也讓聽者心底一片寧靜,似乎看到佛光虛影,拈花一笑。
我佛在心,我佛在心。
元晞不信佛,作爲一名風水師,她信的只有自己。
但是,作爲一個身懷望氣術的風水師,她卻能夠看到,隨着弘延大師講經的聲音,這小小的禪房,竟然是金光漫越,好似有朵朵金蓮平地綻放,旋轉升起又而敗落,又重新開放,又再度衰落,一盛一敗,皆是奧妙。
正是舌綻金蓮,口吐真經。
一股禪意的平和氣場將元晞包裹,氣場好似形成了一朵蓮花,將元晞包裹在內,好似母親的懷抱一般讓人深感溫暖。
元晞緩緩閉上眼睛。
弘延大師的聲音漸漸遠去,或者說,他的聲音似乎變成了搖籃曲,而她還原到了質樸純真的嬰兒時代,腦中沒有任何雜念。
然後,她沉沉睡去。
沒有一點紛擾,沒有一點思考。
只是頭腦一片空白的。
睡去。
元晞好似只是做了南柯一夢。
也好似只是頭腦空白的睡了一覺。
反正她覺得醒過來的時候,如同沒過去多久,好像只是短短的一個小時,或者是半個小時。
但實際上,她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經黑了,禪房早已經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
而很明顯,她來的時候,還是清晨。
元晞睜着清明的眼睛,沒有一絲的睏意,彷彿從未有過的清醒。舒展了一下身子,只覺得無比的愜意。
竟然是,過了一整天
元晞自己也有些訝異。
她很快摸出隨身帶着的手機席景鶴是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的,這一天都沒聯繫上她,估計都得急瘋了吧。
可看到手機屏幕的時候,她頓覺奇怪。
怎麼會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
元晞到底不是那等矯情的女子,看到沒有未接來電,就直接當做是對方沒有給她打電話,從而鬧一些小脾氣。
元晞瞭解席景鶴,他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只會是出了什麼問題。
電話很快接通了
“喂”元晞話還沒說完。
“你是誰是晞晞”席景鶴的聲音好似如釋重負,鬆了口氣,“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到底在做什麼一整天都不接電話你知道我打你的電話快要打瘋了麼你知道我派了多少人去找你嗎給你兩個朋友打電話也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找誰也聯繫不上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元晞愣住了,
噤聲不言。
在她的記憶中,這是席景鶴第一次衝她發火。
但她一點也不覺得不高興,反而微微一笑。
席景鶴髮火,也是在緊張她。
她知道。
她的聲音放柔,甚至帶着淺淺笑意:“阿鶴,你不要着急,我現在在龍泉寺,是過來見弘延大師的,也許是信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