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慎打了蘇棣的下人,這廝和自己不對付,這下更得睚眥必報了。
那丁賬房開了口,對着蘇棣行了禮,如是這番地說了一通,蘇棣也就明白了。“你們,只管下去。”
“可是,公子,丁賬房也不能讓這小哥兒百打呀他下手兒可也不輕呢”家丁們替丁賬房抱屈。
“哎呀,我不疼,一點兒不疼。這小哥兒細皮嫩肉的,長得又那麼俊俏,倒是難得的一個妙人,我還真捨不得打呢。”丁賬房還一副護犢子的樣兒。
謝瀾一聲不吭。
她知道,這些人歸根結蒂都是聽蘇棣的。蘇棣是主,他們是奴。
“丁賬房,你白捱了一棍,回府後這月多領一兩銀子養傷便是。”
“公子,這也不用。”
蘇棣揮揮手,瞧着丁賬房行走的也利落,再次說道:“趕緊回去。”
“是。”
待蘇家的下人們都走遠了,蘇棣就譏諷:“我說,你還想在地上趴到什麼時候”
“別以爲我會謝你,我不會的。”
“我就沒想過要你的謝字。今日虧得遇見了我,以後若還這樣毛躁,恐怕就沒這個好的運氣了。”
“就算我被揍的皮開肉綻,也不管你的事”謝瀾還是嘴硬。她一骨碌爬了起來,這地上忒也冰涼。“總之,我遇到你就倒黴,遇到你家的下人也是。我們兩個前世一定是仇人,只不知結下了怎樣的深仇大恨”
謝瀾扭了扭腰肢,活動了下經脈。蘇棣就悠悠,將手一伸:“還我的傘來”
謝瀾跳出一丈遠:“不還不過一把傘而已,你當過將軍,又是國公之後,區區一把傘,還好意思問我要,難道不羞羞”
“少和我耍嘴皮子,你到底還不還”
“你有膽,去我家要啊。”
“你以爲不敢再者,我也真想會會謝棠,究竟他爲什麼如此放縱疏忽於你的管教你再這樣頑劣下去,早晚要蹲牢獄。”
“哈,那你就別操心了。我爹爹對我就是完全的放養。那牢獄麼,我是不會蹲的,如有可能,我倒想溜進牢獄看看,那些犯人們都是怎生喫飯睡覺的,還有那看押的獄卒,是不是一個個都凶煞似閻王無常”
蘇棣聽着謝瀾的笑聲,只覺扎心刺耳。“哼日後你必喫大虧”
雖如此說,但謝瀾前頭走,蘇棣卻又後頭跟着。
謝瀾驚愕:“你,你跟着我作甚”
“你不是說有采花賊嗎你以爲憑你一人能捉得住慣犯”蘇棣不屑。這去了邊塞兩年多,汴京城內的治安竟是每況愈下。也難怪這一回來,就發現書鋪的茶食人多了不少,百姓間的訟爭糾紛也比以前更甚。
謝瀾頓悟。“你,你要和我一起去捉那淫賊”
“你錯了,你只需告訴我,那淫賊的長相身段,此等小事不勞煩你。”蘇棣冷聲。
謝瀾再次呵呵笑,她吞了口唾沫。“若我不說呢此事,我想單幹,並不需人加入。”<b
她也學着蘇棣的模樣兒抱着胳膊。
二人鬥着嘴,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橋下的護城河邊。
蘇棣擰着眉頭,心裏思怔:奇怪,何以和這潑皮扯了這半日的廢話,竟不覺得煩躁且剛纔半問半誘,那淫賊的長相已然知道,此賊就是慣犯。今日不出現,明日還會出現的。既已問明,不如趕緊回去,況還有要事在身。
“你慢慢逛着吧,告辭。”
“你要走”謝瀾頓覺沒趣。
“怎麼你還希望我留下來陪你玩耍”
“怎麼可能不過,你要走,顯見得你就是懼我了”
“笑話”
“那有種的,你別走呀”謝瀾攔住了他,蹦蹦跳跳地,就是擋着他的路。
“你這潑皮,怎地這般無理”蘇棣還真的沒見過如此放誕無禮之人。那小侯爺是自己小時就認識的,以前怎麼不知道他和這潑皮是朋友于是試探問:“你老家不是汴京的吧”
“別叫我潑皮,我有名字的。大名謝瀾,小名小瀾瀾,我家的廚子老繆向來叫我一聲小蟹蟹。那些街坊四鄰呢,都喜歡叫我一聲巧哥兒。因爲本人,長得巧,嘴巴巧,腦子也巧。”
蘇棣見她嘴皮一張一翕的,心裏真起一股衝動,想讓她閉嘴,或者在她嘴裏塞一個什麼東西。
那邊廂,謝瀾還在喋喋不休:“不過,你猜對了。我和爹爹是兩年前搬來汴京的。卻不想汴京也沒什麼好玩的,逛着逛着就膩了。”
“像你這樣的人,大概腦子裏除了喫喝玩樂,也沒有別的什麼了吧”
“非也,非也我可是有大胸襟大抱負的人我的理想是”謝瀾頓了頓,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思考。
“是什麼”
“天下無訟這個理想可使得可算有情懷”謝瀾見蘇棣聽了,一時愣住,心裏越發得意,完全不防已經快走到池水邊了。
蘇棣也未留神。
“哈哈,這訟師的女兒既然繼承了茶食人的衣鉢,卻又想着天下太平,想着讓天下的百姓一個官司都不打,一年到頭一個衙門都不進,是不是很有意思”她這聲“哈哈”還沒完,“咕咚”一聲,腳下踩了個空,瞬間掉進了水池裏。
謝瀾不會鳧水,最簡單的狗刨也不會。這天雖不冷,但幾口冷水吞進喉嚨,嗆着也是難受。
她撲棱棱地在水裏掙扎,一面大叫:“你,你怎地不救我”
蘇棣作壁上觀,基本無視。
謝瀾扯着嗓子叫了幾次,越發恐懼。蘇棣不走,也不救,莫非是要看她怎樣一點點溺亡的
如此,蘇棣這廝的心也太狠了點。
“蘇棣,你真的不救我嗎我,我也沒怎地呀我就是嘴碎,但心、心是好的呀你須憐我、憐我”她處於極大的驚嚇中,口不擇言了。
此處除了蘇棣,偏無旁人經過。若他鐵了心不救,自己真的會去見水龍王
“蘇棣,大爺們蘇棣,好心人蘇棣”謝瀾氣若游絲,但仍不放棄最後一絲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