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起生母,就會想起他的母親金妃。
金妃,那個人人口中稱讚惋惜的紅羌郡主,卻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兇狠女人。至少,自己的母親就死在她的手裏。
蘇棣啊蘇棣,我們我們今生是無緣當夫妻了。
謝瀾的心裏更是酸楚。
“謝瀾,你到底怎麼了”蘇棣扳住謝瀾的肩膀,神情關切。
“我沒怎麼對了,你找到仙叔了嗎”謝瀾假意扯過話題。
“還沒有。不過,他肯定是安全的。”
蘇棣拉着謝瀾的手,想帶她去用早膳。
“你自己去喫吧,我沒胃口。”
她垂着頭,沒精打采。這更讓蘇棣疑惑。“以前,縱有天大的事,你也不會忘了喫早飯的。到底怎麼了你有心事,我看出來了,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我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不能啓口的話嗎”
蘇棣心疼之餘,還有些生氣。
謝瀾不說話。
“到底怎麼了”蘇棣連問了三次。
謝瀾便道:“你先去喫。喫完了,我在後花園等你。”
“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
“嗯。”
“好,我先去喫飯。喫完了,就來找你。”
蘇棣以爲,一定是昨天晚上,謝瀾被趙煜豐的瘋狂舉動嚇着了,這才變成今天萎靡的模樣。沒關係,待會自己好生安撫安撫,一定緩解她心頭恐懼。沒錯,趙煜豐再這樣下去,的確該廢黜了。蘇棣並無私心。大魏趙氏宗親,遠房的還有幾支。他並不想當皇帝,但願意擁立一名德才兼備者,讓大魏百姓重複笑顏。
謝瀾就坐在後花園,一手支着頭,一面又想哭。
她寧願自己的生母被天底下任何一個人害死,這個人也絕不能是蘇棣的母親。這太不能讓人接受了。她只能無奈和蘇棣攤牌。這個祕密,縱然爾心瞞着,但自己已然知曉,那就不能裝沒事人一樣,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此時,已有一人坐在了她的身邊,自是謝瀾渾然不知。
待她擡起眼時,發現坐着的人,不是蘇棣,卻是忠義王自己的生父,謝瀾還是驚喜不已
她訥訥想開口,但不知忠義王是否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女兒,心生猶豫。正所謂近情情怯,謝瀾想撲進父親懷中大哭一場,卻也想告知父親,母親的去世另有蹊蹺。想了想,她終究站起身,對着忠義王行了個禮。
“不用,不用。我剛返回汴京,風塵僕僕的,就趕來明山堂找你和蘇棣。對了,蘇棣呢”錢均之四看了一眼。
“他在廚房用膳。”
“那你吃了嗎”錢均之異常關切。很奇怪,他每見謝瀾,心裏都涌起異樣的感覺。彷彿,這就是他始終多年的女兒。
“吃了。”謝瀾假意點頭。
蘇棣也就來了。他見忠義王來了,心中安定,又請他喝茶用膳
。忠義王便道:“你該關心關心謝瀾,我看她神情很是萎靡不振,不知什麼原因。至於是否廢黜趙煜豐,晚上再議。”
忠義王呆住。
這是他有生以來聽過的,最幸福的話
他夢想的,就是有謝瀾這樣的女兒沒想到,她果真就是自己苦苦尋找了多年的女兒也只有她,容貌才那般酷似瓔珞
此刻,他真恨不得一把將謝瀾摟入懷中。他,也這樣做了。十幾年的遺憾和痛苦,在這一刻得到了圓滿。“瀾兒,你真是我的女兒爹爹不會是在做夢吧”此言一出,謝瀾就哭了。她哭了,錢均之也跟着流淚。
“爹爹,你沒有做夢,我卻就是您的女兒。您認識爾心師太嗎女兒遇到了她,是她告訴女兒,我是您和瓔珞的女兒”說着,謝瀾將脖子上戴的一塊玉佩拿下,遞給錢均之看,“這塊玉佩,正是爹爹你送給孃的。”
錢均之接過玉佩,看了一看,更是感慨:“果然就是這塊玉佩,是我送給你孃的定情物。我若早看見你戴,定也早與你相認了。”
蘇棣便吩咐僕人將早膳送到後花園,他父女二人一起喫,一起敘話家常。
謝瀾看着殷勤的蘇棣,卻是提不起精神用膳,筷子拿了又放下。“蘇棣,不如你先回房,我想和爹爹單獨說話。”
她這話裏帶了一些生分之意,不過蘇棣不以爲意。
“好。”
待蘇棣走後,錢均之就輕輕地道:“蘇棣留下,也沒什麼打緊。你們是未婚夫妻,還有什麼話要避着他的”
謝瀾深沉一嘆,卻又是蹙緊眉頭,欲言又止。
錢均之就看出不對來了。“你和蘇棣,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謝瀾就苦痛地搖了搖頭。“爹爹,沒什麼,您用膳吧。爾心師太告訴我,我娘就葬在郊外的杏花村。用過膳,爹爹你和我去看看娘吧。”
“哎。”提起瓔珞,錢均之又紅了眼圈。此前,他非但沒能找到女兒,連瓔珞的墳塋在哪兒,也是未知。瓔珞因他而死。他是個罪人啊。“瀾兒,我對不起你母親啊。你的母親,之所以那麼快辭世,也是因我負了她。我要在她的墳前,跪上一月贖罪。”
謝瀾聽了這些話,心裏更是傷痛。爹爹不知實情,那麼要坦白告訴爹爹嗎這一失神,手中瓷碗就沒握穩,哐噹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脆響。
“瀾兒,你是不是不舒服”錢均之握住女兒的手,果然冰涼。
謝瀾還是搖頭:“爹爹,我沒什麼。今生能尋得爹爹,女兒已經無憾。女兒喫飽了,想回房歇息一會。爹爹說對了,女兒的確覺得身子不舒服。”
“瀾兒”
錢均之看着謝瀾拖着步子,行走沉重,知她必有心事。無奈女兒不說,他剛與女兒相認,此番也不方便詢問。算了,還是讓她休息休息。中午過後,還得與她去杏花村祭奠瓔珞。如今瓔珞已長眠地下,但到底尋到了女兒。如此,也算一家人團圓了。想到此,錢均之嘴角便又泛起一絲心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