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珥筆茶食人 >第174章 唯一愛你
    “也不是飛蛾撲火。照水將我接進來,原是爲我好。”

    阿田想:今日這話,如果讓照水聽到,他定然傷心。一片好意,自己卻不領情,還說出許多憂心恐懼之言,任誰都失落,都不高興。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府裏也不都順遂。將軍大意了,沒有全然地顧及你。若顧及,定然爲你掃清完了障礙,再走。”

    阿田就嘆:“清岫,鸞蟾是自己溜回來的,不能怪照水。”

    “那顧繡蓉呢我不傻,知道她將兩個丫鬟送給你的用意,就是想監視你,跟蹤你,對你幹不利的事。上回你鬧腹瀉,焉知不是顧繡蓉背後使的壞”

    “沒憑沒據的,不能瞎說。”

    “呵呵你是不瞭解她。我記得,那年她十歲,因府裏一個嬤嬤怠慢了她。過了幾日,那嬤嬤就鬧肚子,連鬧了兩個月,得病死了。就這樣,老王爺還偏袒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那一日,我聽說你不舒服,立馬我就疑心到這上頭。”

    清岫的話,讓阿田一驚。

    她明白,繡蓉擅妒,但不想她的爲人這樣狠毒。那是一條人命。

    “只要誰得罪了她,她準不放過,這樣的事還多着呢。前幾年,一個小丫頭端茶不慎燙了她的手,她有本事將那丫頭的手打殘廢了,又被攆出去,可憐那丫頭嫁了一個瘸子,三天兩頭地捱打。這就是我極度不待見她的原因。”清岫重重嘆口氣。

    是嗎

    “那,照水知道這些嗎”

    清岫緩緩搖了搖頭:“他剛回來不過一年,這些事也沒誰告訴他。在他眼裏,顧繡蓉就是脾氣刁鑽了一點,任性了一點,但本性不壞,且還知道悔過,本質上,還是不失善良。”清岫又加了一句,“他就是這樣認爲的。可明明,顧繡蓉遠沒有這樣良善。”

    阿田沉默了一會。

    “清岫,你幫幫雙喜吧。雙喜被她賣了,在一個牙婆手裏。再晚一步,興許就在哪處妓院裏。”起初,顧繡蓉不管不顧地要賣雙喜,阿田還是驚疑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怎麼說賣就賣了

    經清岫一說,她已然明白。

    清岫捏着拳頭:“這個顧繡蓉,陰狠歹毒。我這就去打探,看是哪家牙婆。”

    不知爲何,這幾年雲都牙婆盛行。販人的買賣很是興盛。照水對這一現象也是深惡痛絕,幾次面見雲翦。雲翦反勸他耐心,當務之急非減少人販之患,而是邊關危急。

    擇日不如撞日。

    顧繡蓉想幹壞事,從來不看日子。

    她想對阿田下手了。這一日上午,她叫人將紫雲紫露叫過來,詢問一番,看出二婢眼神裏的猶豫,令繡蓉大爲生氣。好生調教的兩個丫頭,本以爲忠心,卻不想被阿田拿住了,如今什麼都不問,只管在廚房學做糕點了。

    不行不行。

    這樣下去,這兩蹄子還會倒打一把。她的心血全廢了。

    顧繡蓉叫來絮娘,二人密謀了一番。

    絮娘激動的不行,肩膀一聳一聳的,說話也結巴了。“繡蓉小姐,果然這樣可行。阿田喜歡去塘子,那正好是咱們下手的機會。她一天要去三回,尤其是晌午過後,一呆就是一下午。”

    絮娘給還繡蓉出主意:想法兒將牛黃支使出去。清岫也不在。鸞蟾受了傷,更是可以疏忽。剩下的,就是將梓桐苑內的兩個嬤嬤支開。“紫雲紫露好辦,就說紅圃軒事兒多,叫她們回來幫着幹半天的活計。”

    繡蓉聽了就悠悠地笑:“絮娘,你這些招術都打哪兒學來的聽着不像是一個村姑能說出口的話。”

    “不怕您笑話,以前我當過丫鬟,被我那狠心的舅賣了。”

    “哦,哪家的丫鬟”

    “不是在雲都,是別的地方。”

    “說來聽聽。”繡蓉呷了一口茶,顯得有興趣的樣子。

    “在宣城。那地方離虞山不遠。”

    “宣城我在那兒有個親戚,以前也時常走動。”繡蓉問是宣城哪家

    “賴家。”

    “可是賴榮成家”繡蓉提醒絮娘。

    絮娘有些驚異。“卻是他家。”

    繡蓉就跳了挑眉,不待與絮娘細說了。近幾年,她不去賴家,非路途遙遠,而是另有原因。又一次,她去表哥賴榮成家喫酒,途中一時興起,自己獨駕馬車,踩死了賴家一個老僕。聽說,事後那老僕的兒子,有來鬧過。但表哥袒護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那老僕的兒子將屍體揹走後,也就沒下文了。

    但一想起自己在宣城畢竟出過人命,繡蓉就懶得去了。

    “中午,你叫那兩個嬤嬤過來。她們會撥算盤。我就假意向她們請教。她們不敢不來的。”

    “那我吃了飯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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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繡蓉敢在今日下手,更重要的,還是老管家不在府上,出去採買了。

    今日,與阿田真是災日。

    晌午,梓桐苑內清靜無人。

    阿田照常提着一個籃子,去了塘邊採挖菱藕。菱角是好東西,入了夏,十分鮮嫩,剝開了,拿來做湯,極爲爽口。

    那繡蓉已然備好了一輛馬車。

    趕車的,沒有別人,是她自己。

    車內,還有牙婆王婆。

    阿田全神貫注地摘菱,不妨背後有人。繡蓉和絮孃親自下手。絮娘抄起一塊瓦片朝阿田的頭上砸去,阿田倒地,當即昏迷。絮娘就和繡蓉使眼色。二人擔心阿田醒來,不停在她耳邊叫喚。阿田全然無反應。繡蓉和絮娘放了心,遂合力將阿田拽進一旁的馬車內,將一個大口袋套住她全身。王婆也過來幫忙。

    繡蓉駕着馬車,一溜兒從大門出去。待將阿田送到牙婆家裏,方喘了口氣。

    王婆就道:“顧小姐,您是個膽大的,下手準、狠,是個當王妃的料。”王婆還朝顧繡蓉豎了豎大拇指。

    繡蓉沒空和她囉嗦,只是吩咐:“趕緊賣了。按我的吩咐,就賣進雲錦院。”

    “爲啥一定是雲錦院”

    繡蓉就冷笑:“那地方嚴苛。稍不入老鴇們的眼,就是一頓毒打。我呀,是希望她乾脆就死在那裏頭好了。”

    王婆就“哦”了一聲。她並不知阿田的來歷,只當是一個蠱惑了照水將軍的狐媚的不正經的丫鬟。

    繡蓉爲防紫雲紫露疑心,更不想讓那兩個嬤嬤猜疑,更是駕馬兒,疾速從大街經過。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梓桐苑該關門了。

    紫雲紫露沒發現阿田,心生疑惑。那兩個老嬤嬤也在苑內各處找了好幾遍,還是沒找到阿田。那絮娘就來了,懷裏揣着一封信。

    “你們別找了,阿田她走了。”

    “什麼”

    四人都不相信。

    絮娘就將假冒的書信取出,甩給她們看。四人皆不識字。

    絮娘也不識幾個字,但好歹能寫一點。這信,就是她自己瞎寫的。信上,就寥寥幾個字。“我念給你們聽。我走了,回老家了。將軍回來,別告訴他。阿田。”

    四人雖然不信,但都沒想到,繡蓉和絮娘做了手腳,將阿田發賣了牙婆,要往妓院裏賣。一時,四人默默無言,都覺得,阿田雖在府裏呆了不長,但爲人還是不錯,心裏有些留戀。

    絮娘又看着紫雲紫露:“繡蓉小姐依舊叫你們回紅圃軒伺候,你們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她忍住笑意,努力裝出一副不捨的樣子,又假裝埋怨:“究竟她爲什麼走了呢真傻老家她還回得去嗎她那酒糟的爹孃,見她回來,還不得再將她賣了”

    絮娘回到紅圃軒。

    繡蓉笑得眉眼彎彎。不,是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想不到,一個眼中釘肉中刺,這麼快就拔了。早知她這麼好對付,當初就該快些行動磨磨唧唧的,讓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晚上,繡蓉就和絮娘喝酒。

    她二人地位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一旦喝上酒了,就得啃雞脖子。

    繡蓉拍着手兒:“我猜,現下阿田也該醒了。她是哭個死去活來呢,還是破口大罵詛咒咱們死呢”

    絮娘就想了想:“我猜,她是一聲不吭。”

    “爲什麼”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哭叫罵人有用嗎”

    “你說的是”繡蓉更爲得意,遂叫一個婆子過來添酒,多多上雞脖子。這一晚上,她要痛快喝個夠。繡蓉又命婆子下去,將房門關嚴實了,卻又叫絮娘過來捶腿。

    “繡蓉小姐,我喫着呢。”

    絮娘自以爲有功,臉兒有些大。

    “叫你捶你就捶,哪來這麼多廢話”繡蓉虎下臉來。

    “繡蓉小姐,您是和我開玩笑的吧我我到底不是這府裏的奴才”絮娘拉不下來臉。

    繡蓉就冷笑。俗話說的,鳥盡弓藏。絮娘沒讀過書,她不懂。現在,阿田已除,絮娘也沒什麼用處。不過,要攆走了她,她會報復,會泄露口風,與己不利。但亦真亦假的,來得來個下馬威。

    “絮娘,我沒拿你當奴才。我是信任你,拿你當貼心的人兒待。如今,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好了,你纔好。我若不好了,你更糟糕。讓你捶個腿,其實是與你開玩笑。我也是人,兩手齊全,難道我自己不會”

    她如此說,那絮娘反而慌了。

    “繡蓉小姐,還是我來捶。您的手細皮嫩肉,仔細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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