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籠罩的鬼哭林,一般人進去了都找不到出路, 只能在裏面迷失方向, 鬼哭林後面則是鬼哭原。據說很多年前, 有一個幾十萬人的軍隊在此駐紮,他們奉天聖帝命令,來此尋找長生不老藥, 卻不知爲何在一夕之間全部死在了這裏。

    當年僅有極少數人逃了出去, 據他們所描述,當時所有人都陷入癲狂, 開始攻擊其他人,整個營地變成了一片血海煉獄, 互相廝殺了幾天幾夜, 屍骨堆疊, 怨氣叢生,惹得周圍寸草不生。

    在鬼哭原另一邊, 是一條天塹般的長長山脈, 這山脈幾乎阻斷了鬼哭原通向其他地方的出口, 高聳入雲, 又荒蕪陡峭。很早之前,這山被稱作聖山, 那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就在裏面,但自從這裏死了幾十萬人後, 聖山就變成了魔山, 所有人都覺得, 是聖山奪走了那麼多人的生命。

    因爲這三個連在一起的死地,一般人進來只有一個死的下場,所以凡是想殺人滅口,折磨敵人,或是拋屍,都喜歡來這裏。

    唐梨並不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多可怕,她雖然最開始怕屍體,但不管多可怕的東西,看多了也就習慣了,而且她還要好好照顧一個病號,壓根沒時間去怕。

    所以她之所以想要離開這裏,不是因爲怕,而是兩個很實際的原因,一是因爲這裏沒水源,二是因爲這裏食物少。沒有水源平時生活洗漱都很不方便,只靠雨水實在是難過,食物能喫的只有那種土豚,還必須病號巽奴勉強起身去抓,條件太艱苦。

    “巽奴,我們怎麼才能離開這裏呢”唐梨看着自己灰不溜秋的袖子,跟巽奴商量離開這裏。

    巽奴不愧是當殺手的,變態體質,就這麼幾天下來,他已經能走動了,雖然還不能走太快。

    聽到唐梨的問題,他思索片刻,沉穩道:“只能通過北邊的鬼哭林,但鬼哭林裏有迷陣,很難走出去,等我傷勢好了才能帶你出去,如今進了鬼哭林,怕是凶多吉少。”

    他是重傷之際被人逼進鬼哭林,哪怕是追殺他的那十幾位高手,也只敢在他進入鬼哭林深處後放棄追擊。而唐梨,根本就是被人扔到外圍,又被狐狸引進來的。

    “我當初是跟着一隻紅狐狸進來的,你說如果能再找到那隻紅狐狸,它能帶我們出去嗎”唐梨問。

    “我從未聽說過鬼哭林裏有紅狐狸,裏面應當是沒有活物能生存的。”巽奴很謹慎。

    唐梨建議道:“不然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隻狐狸”

    巽奴並不贊同,看着她認真道:“鬼哭林太危險,不要擅自行動。你再等我兩日,待我傷勢一有好轉便立即帶你離開此處。”

    唐梨越聽他這麼說,就越想試一試,拉着他的手說:“我不能讓你跟着我過這種苦日子,我要早點給你更好的生活。”

    巽奴聽着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眼前的姑娘是個柔弱的、不懂武功的女子。但他扭頭看着像模像樣的棚子和被陸續製造出來的生活用品,又覺得唐梨說話好像沒什麼不對。

    唐梨行動力驚人,當天下午就用一塊糖在鬼哭林附近的樹叢裏引出了一隻紅狐狸。她覺得應該就是帶自己進來的那隻。

    小狐狸似乎很喜歡她,從她手裏叼走了糖,還蹭了蹭她的手心。唐梨摸摸狐狸的腦袋,跟它商量能不能幫忙帶路出去,小狐狸很靈性地眨了眨眼睛,轉了個圈。

    唐梨跑回去又和巽奴商量這事,巽奴仍是說,再等兩日,他還是擔心萬一出什麼意外,自己傷重,沒法把人護好,唐梨想想也答應了下來,撈過他的手,在他手心裏放了一塊糖。

    在廚房幫忙的時候,孫大娘給了她好幾塊糖,一直放在袖袋裏包着,今天拿出來給了小狐狸一塊,她就想起巽奴了。

    “你喜歡喫甜的嗎”唐梨笑得溫溫柔柔,笑容裏都盛滿了蜜糖。

    巽奴對很多東西都沒有執念,對食物的喜好也沒有,可這會兒見了唐梨的笑,他不由自主就點頭了,還在唐梨期待的目光中,把那塊糖吃了。

    “你喜歡嗎我這還有。”

    巽奴伸手攔了一下,說:“我的年紀比你要大。”爲什麼要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哄

    唐梨抿脣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因爲我很喜歡你,所以想對你好一點。”

    巽奴面無表情看着她。他半天沒能回過神來,聽到這樣直白的表達喜愛,他整個人都反應不能。

    其實,他遇上過好幾次自薦枕蓆的事,他年紀不大武功卻高,有第一殺手的名聲,再加上劍眉星目身材挺拔,又是一副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很容易得到女子的青睞,組織中有女殺手看中他的容貌或能力,總想接近他,還有女子糾纏過她,但他從來不在意,反正他除了接任務時,大部分時間都會躲起來,沒人能找得到。

    從前任由其他人如何表白心跡,他都覺得心中毫無波瀾,可聽到唐梨這麼說,巽奴一下子陷入茫然緊張的狀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哪怕內心波瀾萬丈,外表依舊平靜無波。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定會好好保護你。”

    唐梨比他更加慎重,“我也會盡我所能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再受苦。”

    小姐姐的女友力壓倒了小男神。

    兩日後,兩人準備離開,讓巽奴詫異的是,那隻紅狐狸竟然真的出現了,不僅如此,它當

    真把兩人帶出了鬼哭林。傳說中能困死人的鬼哭林,他們就這麼簡單地走了出來。

    看着唐梨把身上最後一塊糖餵給了紅狐狸,和它揮手再見,巽奴心中不知爲何有種淡淡的迷茫。在他的殺手生涯中,這幾天迷茫的時候似乎格外多。

    “好了,終於出來了,現在咱們先找個地方洗漱一番,再好好喫點東西。”唐梨從袖中掏出荷包算了算裏面的碎銀子,“這是我之前隨身帶的,不是很多,但我覺得應該夠住店。”

    巽奴作爲一個殺手,身上其實也是帶着銀子的,只是帶的不多,後來還在廝殺中掉了,所以現在身無分文,非常窮。

    “那邊好像有炊煙,我們去那邊看看”唐梨腳步輕快,想着馬上能洗澡好好喫飯,她感覺整個人都有勁了。

    巽奴望着她指的方向,欲言又止,但看她如此高興的模樣,還是閉了嘴,默默握着長刀跟着她一起往那邊走。唐梨一邊走仍沒忘記照顧他,走一會兒就問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還試圖扶着他走。巽奴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渾身不自在,就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揉了無數個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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