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我們不能繼續在這裏留下去了, 還是儘快離開”

    “好了, 阿日斯蘭, 你爲何總是如此膽小, 都對不起你的名字。”白族新任的族長不耐煩地說:“你這樣恐懼沃突, 是膽子都被他嚇破了嗎。”

    阿日斯蘭看着毫無畏懼與緊張的族長,心中大嘆。白族這次,恐怕是難逃一劫了。

    他們白族當初在這片草原裏也是有名的部族之一,沃突帶着烏圖部族吞併其他部族的時候,只有他們白族,僥倖沒有淪落到被吞併, 可饒是如此, 他們還是隻能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四處躲藏遷徙。

    阿日斯蘭從前也驕傲於白族戰士驍勇兇悍, 覺得草原上沒有敵手, 可是與烏圖一戰, 打得他至今仍心有慼慼。連他們勇猛的老族長, 都是被那個沃突所傷。

    老族長性格剛愎自用,聽不進族人的勸告, 族內勇士死傷慘重還是堅持要再與烏圖部族一較高下, 使得阿日斯蘭等人十分心冷。去歲冬日,老族長因傷去世了, 老族長死後新族長上任, 阿日斯蘭本期盼着新族長能帶着部族裏的大家一起遠避出去, 尋到一個新的生存之地, 先調養生息,可是新族長卻比老族長更加愚蠢固執。

    新族長伊勒德不僅不願避開烏圖部族鋒芒,還聽信一個奸猾的趙國人花言巧語,帶人去殺了往來烏圖部族的殷國商隊。

    阿日斯蘭幾次試圖說服族長趕緊帶着族人離去,以免烏圖部族循着蹤跡找過來,可伊勒德根本沒參加過那次與烏圖部族之戰,也沒親眼見過沃突何等可怕,完全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就是個年輕人,和我也差不多大,能有多厲害一個個膽子小成這樣,還算是我白族勇士嗎”伊勒德喝了一杯烈酒,意氣風發道:“他要是敢來,正好,我割了他腦袋盛酒喝嘖這殷國運來的酒就是好喝,等我們再劫他幾十個商隊,想要什麼都有了,哈哈哈哈”

    “伊勒德族長真是好氣魄啊”一個文士模樣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臉上笑眯眯地誇道。

    伊勒德見了這人,倒是態度不錯,請他坐下說:“還多虧了你給我們提供的消息,這些殷國商隊一個個真的都是肥羊”他上任不久,就得了這麼大個甜頭,正是飄飄然的時候。

    阿日斯蘭卻很警惕這男人,“你明明是趙國人,爲什麼要來幫我們出謀劃策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引烏圖的人過來,是想害我們白族”

    “誒,此言差矣。”中年文士道:“我可是奉了我們國君之命,前來輔佐族長的,我們國君欣賞白族勇猛,若有我趙國扶持,日後白族定然能取代烏圖,成爲草原之主眼前這些商隊,不過是一點小甜頭罷了。”

    “至於烏圖,你們也不必擔心,據說那沃突族長,如今正被殷國送去的那位公主迷得神魂顛倒,沉醉在溫柔鄉里呢,哪有時間來管一個商隊這種小事,再者說,就算他有心要管也不可能來的這麼快,等我們故技重施幾次,撈上大筆金銀,再走不遲啊。”文士一副事情盡在掌握之中的高人模樣。

    阿日斯蘭半信半疑,“當真”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狼嚎,阿日斯蘭臉色驟變,猛然起身道:“沃突”

    伊勒德嗤笑:“怎麼可能,就是草原野狼而已,一聲狼嚎也能嚇得大驚失色,我看你是真的變成膽小鬼了。”

    “不這就是沃突的狼騎”阿日斯蘭唰的拔出刀就往外衝。

    “啊是烏圖部族來襲了”

    “快,吹哨”

    一片嘈雜驚呼喊叫中夾雜着尖銳的哨聲,那代表着敵人來襲的訊號,這回伊勒德也是面色大變。他哪想到人會來得這麼快,也丟下酒杯抓着自己的刀跑出去。

    至於那方纔還大言不慚的趙國文士,則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準備見勢不妙趕緊跑了。

    在部族裏揹着小孩子們玩,會聚在一起高歌的烏圖部族勇士們,此刻騎在馬背上,有拈弓搭箭,有提刀揮砍,俱是兇狠神情。白族勇士同樣如此,面對敵人,這些草原上不同部族的男人,從來不會對對方心慈手軟。

    伊勒德出了帳,外面已經是屍陳滿地,還有烏圖馴養的狼正在撲咬族人,場面血腥恐怖,他那些雄心壯志驟然嚇得七零八落,竟然呆在原地。阿日斯蘭舉着滴血的刀跑來,朝他喊道:“族長,快,騎上馬快跑”

    伊勒德這纔回過神,他雙目充血,牽過馬一躍而上,卻沒有跑,而是衝向不遠處的沃突。

    “沃突,受死”

    快馬衝沃突而去,在沃突身旁的烏圖勇士卻沒有阻攔的意思,反倒冷眼瞧着。沃突身下的馬沾滿了鮮血,他沒什麼表情,也一手勒緊馬繮,衝着伊勒德而去。兩匹馬錯身而過,沃突擡手揮斬,力氣之大,瞬間斬斷了伊勒德一隻手臂。

    伊勒德一頭摔下馬去,捂着被斬斷的手臂,高聲慘嚎,往地上翻滾了兩圈,殷紅的血就染透了身下的土地。

    “族長”阿日斯蘭見到族長斷臂落在一旁,又看看周圍族人的屍體,心中生出一股決然。今日必然是不死不休了,既然這樣,那他就算是死,也得拉沃突墊揹他張弓,對準馬上的沃突,趁着他俯身

    去斬伊勒德的時候,猛然放箭。

    沃突一刀割斷了伊勒德的腦袋,順勢翻身從馬上跳了下去,恰好避過那根冷箭。烏圖勇士們發覺這箭,不善的目光直射阿日斯蘭,“殺了他”

    十幾只狼聽到號令,撲向阿日斯蘭。

    沃突打了聲呼哨,狼羣停住,嗚嗚着後退。提着刀,沃突走向阿日斯蘭,“我記得你,上次就是你把那個老族長從我刀下搶走的。”

    阿日斯蘭警惕而仇恨地瞪着他。沃突不以爲意,擦了擦手上黏膩的血,“你是個忠誠的勇士,我願意親自動手殺你,拿起刀。”

    在無數族人的慘叫聲中,阿日斯蘭怒吼着,揮刀砍向那個綠眼的沃突。

    在上一次,他也曾和這位綠眼的狼神之子交過手,那一次這個沃突纔剛突襲完另一個部族,身受重傷,滿身的血,就算這樣,他還是一刀劃開了老族長的半個身子,阿日斯蘭忘不了那個場景,忘不了那種令人驚悸的瘋狂與兇狠。

    他拿刀的手因爲恐懼在顫抖,甚至接不住沃突一刀。

    哐噹一聲,和刀一同落地的,還有阿日斯蘭的頭顱。

    沃突揮去刀上的熱血,再一次躍上馬,舉刀大聲道:“找出白族所有的男人,殺了他們。”

    “是”男人們大聲應和,狼騎們會用它們敏銳的嗅覺,找到每一個躲藏逃跑的人。

    部落間的傾軋,生死都是男人間的事,一個部族如果被滅族,那族中成年男子必定會被全數殺死,只留下能繁衍後代的女人,和不及車輪高的孩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