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外下着淅淅瀝瀝的春雨, 打溼了門外的冬青,那冬青像是抹上了一層油,亮亮的。
陳老站在窗口,修剪家裏的盆栽。
陳略站在一邊, 給陳老遞傢伙什兒。
宅子裏安安靜靜的, 只聽得到外面樹上雨滴落下來的聲音,還有陳老剪盆栽的咔嚓聲。
半晌。
“聽說, 你讓那丫頭去給你當了幾天助理”陳老隨口問,其實他已經聽到風聲,陳略應該是拿下那丫頭了,他想聽陳略親口說。
“嗯。”陳略悶聲答應。
“什麼時候讓我喝孫媳婦茶”陳老摘下金絲框邊老花眼鏡, 放在一邊。
陳略皺了皺眉, 緩緩道:“爺爺, 駱爺爺那裏, 可能需要你走一趟。”
陳老已經心中有數,他和駱老這麼多年朋友, 從年輕時一起玩過來的, 怎麼會不知道駱老心中的疑慮。
“他這個人, 都這麼多年了,還過不去那件事。”
陳老那會兒有意撮合陳略爸爸和景央媽媽,本來兩個孩子小的時候,多讓他們接觸, 也不至於後來讓景央爸爸鑽了空子。但是, 那時候, 陳老跟駱老提了幾回,駱老都沒什麼興趣。
陳老那時候就說過駱老了,老頑固。
駱老也不反駁:“頑固就頑固吧。爲了舒瑜好,我甘願被你罵。”
陳老以爲事情過去多年,這老頑固總該跨過心裏那道坎了,沒想到,不僅女兒要管,外孫女也要管。
陳老轉頭又問陳略:“那丫頭自己心裏怎麼想的”
陳略有些爲難,那天他探了探景央口風,結果,景央拒絕了他。
“略哥,我還沒做好準備。”
陳略理解。
他們是有點快。
主要是陳略着急。
陳略回陳老話:“再給她一點時間。”
”有把握嗎”陳老放下剪刀,看了眼陳略。
陳略筆挺挺地站着,退役多年,但每次見陳老,他都站得很挺拔。
半晌。
陳略勾起一絲笑意,答:“有”
勢在必得。
陳老轉身,滿意地拍拍陳略的肩膀:“我可盼着,你帶着那丫頭一起回來。”
陳略笑笑:“好。”
出了陳老的宅子,陳略回公司,景央給他發了信息。
略哥,我最近學了做蛋糕,今天給你做,好不好
好。我今天爭取早點回來。
景央因爲拒絕了陳略的求婚,心中有愧,所以,學了做蛋糕,討好陳略。她收到信息,收起手機,自己去超市買材料。
做蛋糕原來這麼複雜,光拿着單子,一樣一樣挑材料,就讓她在超市裏轉了一下午。
等買齊材料,出了超市,正在路邊打車呢,聽到一個久違的聲音叫她。
她循聲望去,是江豪。
說起來,她還真的很久沒見江豪了。
“景央,有空喝杯飲料嗎”江豪今天對她說話很客氣,也不是以前那種怪怪的眼神。
景央轉了轉眼珠,猶豫了一會兒,因爲覺得跟江豪沒有什麼話可說的。
江豪看出她的心思,又爭取了一下:“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有些話,江豪早想跟景央說了,但是,一直沒機會,今天偶然碰到她,想着一定要告訴她,算是一個了結吧。
景央見他難得這麼真誠,點頭答應。
江豪帶路,帶她去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館裏,悠揚的音樂緩緩流動着,讓人心情很放鬆。
“你喝什麼”江豪翻着菜單問。
“拿鐵吧。”景央隨口答。
江豪叫來服務員,點完兩杯咖啡,對着景央,沉默一陣。
景央也不知道,江豪今天找她什麼事,於是,也不說話。
半晌。
江豪擡起頭來,朝着景央笑了笑:“你和陳略,怎麼樣”
p;景央轉轉眼珠,老實答:“挺不錯的。”
江豪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失笑道:“央央,我我那會兒對你是真心的。”
景央愣了一下,淡淡地“哦”了一下,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江豪。
又是一陣沉默。
服務員上了咖啡,江豪喝了一口,皺着眉頭道:“央央,我跟你道歉,爲那時候傷害了你。”
景央早就釋懷,江豪這遲到的道歉,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但她還是朝江豪笑笑:“嗯。我接受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
“江豪。”景央果斷打斷江豪。
“嗯”江豪被突然打斷,有些愣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不會選擇和你有那麼一段非常不靠譜的開始。”
景央說得絕情,江豪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愛情就像一個魔盒。
如果重來一次,景央希望,等到陳略來了再打開,這樣,她對愛情就不會失望過。
今天遇見江豪以前,她沒那麼篤定。
可是,這會兒,她想明白了。
從前對江豪,不過是躁動,是一時好感。
對陳略不一樣,她喜歡他所有的樣子,他皺眉的時候,他笑的時候,他抱她的時候,他吻她的時候,他溫柔的時候,他生氣的時候,總之,她都喜歡。
那天陳略問她什麼時候結婚,她猶豫了。
談戀愛是小事,結婚卻是大事。
如非篤定,絕不輕易邁進婚姻的殿堂。
景央對婚姻,有着無比的虔誠。
但是,這一刻,她確定了。
遇見他之前,她沒想過要嫁人,遇見他之後,她沒想過嫁別人。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江豪,我還有點事。我們有機會再聊。”景央說完,急匆匆地拎起塑料袋,起身去打車。
江豪坐在那裏,看着景央急切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他想,他失去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很早之前。
如果放到現在,他應該不會錯過她。
原來,愛情真不是,誰先遇見,誰就佔得先機。
做人,是要講運氣的。
陳略回來,景央已經在廚房忙活了半天。
陳略換了鞋,走過去,站在廚房門口看她,雖然沒幹過,也捲了捲袖子,想幫她。
景央打住他,笑笑:“君子遠庖廚,快好了,你別過來了。”
陳略捲袖子的手停下來,站在那很享受地看着她。
蛋糕在烤箱裏滋滋地烤着。
景央解下圍裙,轉過身來,抱着陳略的腰,擡頭,睫毛微微顫着,眨着眼睛跟陳略撒嬌:“略哥,你再跟我求一次婚,可以嗎”
陳略愣了一下,手搭在她的腰際上。
景央心想,只要他這一刻問她,願不願意嫁給他,她立馬答應。
可是,陳略後來自己想想,也覺得那天求婚求得太草率了,於是,摸摸她的頭髮,像平時一樣沉穩,答非所問。
“傅嘉遇說下週去海島玩,我們一起去”
“可是我在跟你說結婚的事。”
“你想去嗎”
“可是我在跟你說結婚的事。”
“我們大概去三四天。”
“可是我在跟你說結婚的事。”
陳略終於被她逗笑了,摸着她柔軟的頭髮:“央央,我想跟你好好求婚。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準備一下。”
景央還以爲他反悔了呢,聽他這麼說,她故意逗他。
“我要大鑽戒。”
“好。”
“我要玫瑰。”
“好。”
“我要氣球。”
“好。”
“我要”
陳略沒讓她說下去了,景央的聲音淹沒在陳略溫柔而纏綿的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