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京師中首屈一指的夜場,白天的時間基本都是用來準備晚上的好戲,李四倚在門前懶懶的嗮着太陽,在這不算忙的光景裏偷着閒,忽然只覺頭頂一暗,心中也頓時微驚,怕是管事出來打罵,不過最怕的還是怠慢了貴客。
陽光明豔下,任青與丫頭一身髒兮兮的乞丐模樣瞬間打碎了李四心中的那點敬畏,他的臉色立即變得無比難看,正要發作的時候,卻聽見任青先開了口,聲線意外的清澈透亮,帶着女孩子獨有的浪漫嬌柔:
“我是秦之火的學生,通知你們老闆。”
脫口而出喝罵及動作被生生止住,李四雖然放下了拳頭,可仍有猶豫,只是輕哼一聲:“你是什麼人從哪裏來的雪老闆經營這麼大的生意,又豈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
李四一邊說一邊在腦子裏拼命的回想着樓裏有哪些管事是姓秦的。
任青想了想,伸手在懷裏將那本秦家祕籍的封面撕了下來,遞給李四:
“你拿這個去,她大概就能見到我了。”
李四在那封面上瞄了一眼,心中一驚,他雖不知道什麼江湖事,單那龍飛鳳舞的秦家鳳火劍五個大字已經警鐘似得敲響在了耳邊,他非常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出手,這種一看就涉及江湖事的人,他可不敢多惹。
“一頁紙就想見我們老闆啊不過我這人好心,就替你跑一趟吧,乖乖等着啊”
李四捏着手中的封皮轉身就快步往樓裏走。
看着李四的身影消失在樓裏,任青的心情開始變得有些激動。
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什麼,所以心中激動的同時,還有一種對過往生活的恐懼。
不管是男是女,任青都不會甘心,一輩子就這樣過去。
“阿青,你餓不餓,我去裏面吹笛賣個藝吧”
丫頭惜福俏生生指着方纔還畏之如虎的青衣樓,雖然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但這已經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的酒樓了。
惜福的話纔剛說完,她的肚子就很應景的叫了幾聲,任青沒有說話,惜福卻唰的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衝着任青傻笑:
“其實我早就餓了,嘿嘿....”
這一路上的辛酸苦辣走馬觀花似的在任青腦海中剎那而過,她紅了眼眶,很想在這一刻大哭一場。
“丫頭,我是不是很沒用”任青有些哽咽的問。
“沒有啊,爲什麼這麼問。”
惜福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道:“阿青懂那麼多東西,有很大的志向,還會講很多故事哄我開心,怎麼會沒用”
李四急匆匆的從青衣樓走了出來,見到任青仍然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後方才鬆了口氣,似乎是在擔心她會走掉。
“雪師姐要見你,不過在這之前你得打扮梳洗下。”李四說着,身後又走出幾名氣質嫺靜的侍女。
任青點點頭,拉着惜福的手,對那幾名侍女道:“我們一起的。”
侍女領路,任青和惜福就這麼相繼走進了青衣樓。
臉色微紅的任青甩開了一臉不捨又怕怕表情的丫頭,兩人隔間梳洗完畢後,少女那天然絕色的形象躍然眼前,任青話並不多,可五官芊秀精緻,即便是沒什麼表情的冷麪,也會從那雙細長的眸底間透出隱約嫵媚,青衣樓向來不缺絕色的美人,侍女們也都春蘭秋菊的閱人無數,可是見到煥然一新的任青,眼底難掩驚豔。
在走廊中幾回轉折,任青與丫頭來到青衣樓的後院之中,在一處亭臺綠水間,看到了一襲紅衣的此間主人,深雪楠。
身子慵懶的女人單從遠處便可看出其中的曼妙風情。
任青一步步由遠及近,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步步推進中被緩緩喚醒。
“雪師姐”幾名侍女向着那個女人行禮,齊聲輕喚。
那紅衣女人輕輕哦了一聲,轉過頭來對着任青微微笑了笑:“秦之火死前將東西給了你”
任青呼吸輕促,幾乎不能回答,只是點頭道了句是,連惜福丫頭也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只有那四名侍女似乎司空見慣,不爲所動。
深雪楠一直盯着任青看,頗有幾分肆無忌憚的意味在裏頭,她的眼睛含笑含俏也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盪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脣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
這是一個從骨子裏散發着妖媚誘人的女人,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着別人的神經。
“把祕籍給我。”
任青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從懷中掏出了那本沒了封皮的秦家鳳火劍。
芊芊玉指捧讀着那本冊子,深雪楠讚歎:“好劍法”
任青立刻向深雪楠行了一個師禮:“請雪師姐收下我二人,秦師傅臨去之前吩咐過讓我們二人前來投奔。”
“你叫我師姐那就是要入我門下了”
深雪楠捂嘴嬌笑,花枝亂顫,任青不敢多看那胸前的洶涌春意,將頭往下低了低。
“秦之火曾是我樓中第一殺手,外號紅蓮先生。他臨死前既然找了你做學生,想必也有你的過人之處。”
深雪楠語氣依舊嬌媚,眼神卻緩緩轉爲冰涼:“可是我青衣樓與殺手向來都是你取我予的利益關係,不存在什麼香火情分的。”
任青的心情漸漸冰涼,又聽那女人續道:“不過秦家鳳火劍也算是一門江湖絕學,你這麼不遠千里的送到我手裏,不管怎麼說我都該關照一下,隨便給你在殺手中找個不算太差的名額,讓你繼續生活。”
魅惑的紅脣悄然上揚,如惡魔精心勾勒出的一個駭人弧度,從美麗中透出血的腥味。
深雪楠晃了晃手中的風火劍祕籍:“學了幾層”
任青彷彿抓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帶着幾分忐忑,激動的道:“弟子資質駑鈍,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略微通曉了幾條經脈的行氣之法,劍術不到兩成。”
如此叫人稱讚的資質,深雪楠卻嘆了口氣:
“想不到這麼短時間竟然能有這等成績,看來師姐我不得不毀了你的丹田氣海,斷了你的奇經八脈,廢了你這起於微末卻前途無量的武功了。”
任青全身上下再沒一絲溫度,只感到徹骨寒意,乾澀道:“爲什麼”
深雪楠噗嗤一連嬌笑,輕掩紅脣好像剛剛只是一個惡作劇的玩笑,吐出的字句卻叫人絕望,甚至恐怖:“你見過哪個妓院頭牌,是身懷武功的就算有,那也不會是在青衣樓。”